青狼记(27)

任何方忍住一指点穴定身的冲动,对自己重申,鸟的穴道我没有了解,没有了解,不可妄动,不可妄动--心道,若不是要靠你们送信,别说喂你们,不烤了你们吃才怪。

当下不再管那人,把拖来的柴烘到火堆边,找了两根长枝条,串了山鸡开始烤。

大的自己吃,小的是鸟食,还剩一只明天早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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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老林寒天雪地里,孤身一人精神抖擞的武林少年,带了只不安分的鸟,很宠它。

这是淳于苍初见任何方时,一瞥之间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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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没有抬头看,但是任何方知道那人吃了块冷干粮就歇下了。

武功好有时候也麻烦,比如这种时候,任何方其实对一个陌生人的饮食并没有兴趣。

火堆旺旺的,入冬时候的野味虽没有秋末那么滋润,却比起来春要肥。烤山鸡时不时往下滴油,每落一滴,就引得下面塘里红红的火苗子一蹿,而后"滋--"的一长声,油香气接着就四溢开来。

有时候,两只一起连连落上几滴,火苗上腾下蹿,滋滋声此起彼伏,那个热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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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方烘上两个馍,从包裹里找出盐包,捏了一小块,转着枝条在上面涂抹着。

黑背枭也知道就要开饭了,不再飞来飞去,只是站在火塘边,爪子抓刨着地。

任何方挑挑眉,拎下那只小的,扔给它。虽说这只枭吃惯了熟食,却依旧是不管盐淡的。

馋鸟立马扑腾上去,狠狠一喙,重重啄向鸡脯肉。

这家伙真是个识货的。

任何方勾唇。

算了,看在它天南地北风霜雨雪春夏秋冬一年到头辛苦飞的份上,纵着点就纵着点罢。反正,它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会因嘴馋误了事,称得上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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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任何方扬扬下巴朝角落里那人示意。

半躺着的人坐起身,等着任何方的下文。虽然看不到眼神表情,光是肢体细微之处,任何方也知道对方戒备着。

人用来交流的语言,自古岂止一种。

当着他的面将手里的烤山鸡一分为二,各咬了一口,示意没有作什么手脚,将一半扔了过去。

--"见者有份。"

这本是山里猎户之间的规矩,为的时运总有不常,所以猎户之间常通有无。碰到孤儿寡母的,更是天天月月年年有一份。那人既然是猎户,勉勉强强马马虎虎也可以作理由。

任何方并不想和陌生人有交道,更不想和人结伴而行。他进阳龙城是有要紧事去的。

好在这人萍水相逢,性子又冷,不主动和他攀谈,不会有过多纠葛。所以,虽因为前世形成的性格无法让他大嚼烤山鸡,同时却坐视对方啃个冷馍就歇息,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纵了自己心意就纵了罢。明早早些起来走人就是,即使同路,凭自己的脚程,还怕被他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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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苍道了谢,并不和任何方客气,只是也没多说话。

任何方江湖上古怪性子的人见多了,何况还有前世那些人刁钻诡异的行为,淳于苍在他眼里实在不算奇怪。

淳于苍则是从小一个人惯了,知道没有人敢接近自己。

两个人理所当然隔了火塘各自吃了,虽不知对方姓名,竟然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没有丝毫尴尬。

任何方填饱肚子,拎着黑背枭在忙活的那只烤鸡,连鸟带肉扔在一边的细柴堆里。

枭扑腾扑腾几下找回平衡,还没有吃尽兴,不满地朝打搅它的主人低低鸣了一声,又埋下脑袋继续努力去了。

这屋子里并没有别的物件,炕床什么的也没有。倦鸟归巢完毕,任何方靠着柴堆,解开水袋,抿了口奶酒。

冷冷的酒落到肚子里,就热起来了。

淳于苍出门抓了几把雪吃了解渴,再进门刚好看到任何方这副样子。

久违的奶酒味飘开来,勾起太多记忆,他有一忽忽恍了神。

"门。"任何方拧上水袋扔过去,提醒道。

再不关几丝丝暖意就都跑没了,雪也快飘满屋子了。我倒不怕,可是我家鸟吃多了,不好着凉拉肚子。

淳于苍本能地接了,反应过来,连忙阖上木门。解开袋子喝了口,只是一口,就把酒袋扔还了任何方,拱拱手致谢,回自己那里倚着歇了。

那不大不小的一口却含了良久才慢慢咽下。

任何方知道对面这人八成是想起了旧事。山里猎户,脸上有道疤痕,瞎个眼什么的,都不至于怕人看去戴上面具。他既然戴了面具,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不是毁得见不得人,就是仇家之类。他自然不会蠢到去探究,无聊到去插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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