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狼记(29)

四方红墙锦绣锁 中

"王爷,王爷,别走那么急......"

"本王想一个人静静。"什么时候本王步行的速度也落入你们的管教了,真正可悲可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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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池徵雍扫一眼跟在身后寸步不离,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两个宫女,没有说话。这些人都是皇上安排的,用来监视他这个尚未弱冠,因身体违背和,久居宫中的弟弟。

多么好的借口。

华和殿的门推开又合拢,一身紫袍的身影没入了里面一堂昏暗里。

这里可以暂时忘记甩不掉的尾巴。

池徵雍自嘲地笑笑,目光在殿内依次悬挂的先皇画像上一一停留。

母妃在宫中,在太后手里。自己在帝都,在当今皇上手里。另外几个王爷又好到哪里去呢?还不是一样。放任外戚专权,只顾倾轧自家兄弟,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池家众子,如今却是这样的景况,父皇,您若在世......

"--啪。"

池徵雍不敢置信地摸摸帽子,颤巍巍地收回手,盯死了其上沾满了一手的软粘粘的东西。

瞪大眼睛对着手里淡黄色的半固体......

这是?

"对不起。"任何方从梁上探出个脑袋,很不好意思,"我在吃饭,不小心掉的。"

"你是何人?怎会在此?"池徵雍看到的是一个清秀的,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因为打有记忆的襁褓时代开始,便是这寂寞压抑的宫廷生活,无处述苦无人相解的绝望无力,又因为这少年腼腆的道歉,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大呼禁卫。连他也没有察觉到,自己放下了戒备,没有用什么严厉的措辞,甚至语气里还带了点示好。

任何方拿出一块糕,咬了一口,回答,"我为了我师兄来的。他病了。"

心病。

要皇上的命才能医好。

"你师兄?他入宫了?"

任何方摇摇头,"他在山上。"

"哦......"池徵雍当下猜到了几分,"太医院在这里的西边,晒着药材,有很多白胡子老头的院子就是。"他不知不觉用上了哄人的语气,轻易就把自家的底子给卖了,"如果是找稀有药材的话,内务库在太医院西北一些的地方,但是那里都有锁有卫士,不着痕迹地进去恐怕很难。"

"嗯。"任何方点点头,并没有否定池徵雍的自作聪明,"我知道了。"

本来就知道了。

两腿绞住厚布帘,晃悠悠倒挂下来,任何方伸手向池徵雍递出一块糕,"你要吃吗?"

池徵雍笑了一笑,接受了任何方表示谢意的馈赠。

糕点是宫中的糕点,不是没吃过,只是在池徵雍而言,这次不知为何,分外美味。

大概是因为有些饿了吧。

从小他并无可以放松自己的玩伴,这少年,对他而言,是第一个朋友呢。

连池徵雍都没有注意到,他避开了来历姓名这些敏感的话题。江湖故事多少在寂寞的岁月里听过一些,隐隐约约知道是容易被人忌讳的问题。这少年看上去虽单纯得很,池徵雍却不敢唐突,只是在心中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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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任何方咬了口桂香芙蓉饼,又递给池徵雍一根翡翠鹧鸪腿,忽然惊讶道。

"怎么了?"池徵雍左手饼,右手鹧鸪腿,有些担心任何方掉下来,还有些担心他倒挂着吃东西呛到,或者积食不良,小心地问。

任何方挠挠头,"你印堂发黑呢。"

"......"一般人听到这话本该生气,池徵雍却只觉得悲哀,垂头别开眼去。

印堂发黑,血光之灾,在这宫中并不希罕。而导致他印堂发黑的根本,却是自己的哥哥。

面前这少年为了他师兄来找药,他们肯定感情很好吧,师兄弟尚无血缘关系都如此......

自己家,却兄弟阂墙......

"别担心。"任何方道,在腰带里摸索着掏出两个丸子,"这是师父给我的保脉护心丸,你要是忽然觉得快要晕倒了,就吃一个,然后喊太医。"

"嗯。"池徵雍把饼塞到嘴里,腾出手接过一个,"另一个你留着自己用。"保脉护心,听起来像是有心疾的人用的。

他并没有说出口的是,血光之灾,不是晕倒。若是一杯鸩酒,什么丸子都没有用。

"师父给了三个,我已经留了一个啦。"任何方伸伸手,示意池徵雍把另一个也接过去,"印堂发黑,不过不是十分十分严重的样子。嗯......你半年里不要杀生......"春猎你也就别去凑热闹了,免得成池鱼,"......应该就过去了。"语气里颇有安慰之意。

池徵雍心下一暖,兼有些哭笑不得。

这......这感情是遇到小算命了。不是十分十分严重,减一层,那就是十分严重了。可是自小到大,除了母妃和母妃的老嬷嬷那里,还从没有人对他好,又怎么忍心说实话。当下接过,收在随身锦囊里,"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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