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狼记(58)

看着年轻恭敬的后辈,纯黑的一双眸子,于嶒略略一闪神,但也只是略略一闪罢了,"好,好。坐坐,不必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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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盏茶多些时分,自有于家仆人来报,说是有事,请走了于嶒。

淳于苍和任骉一起送过于嶒,自己回了厅里坐下,对着两杯残茶,出了神。

一手不由探入怀里,握上一个小巧的木瓶。

......

--自己的父亲,二十几年,不曾见过几次面,更不用提正眼看过自己。

连自己的名字,遇到方大夫之前,一直以来,除了母亲,和那个古怪的师父,没有人知道。

若不是这瓶滴在眼中能改变眸色六个时辰的药水,终此一生,又哪里能有能堂堂正正站在这于家家主面前的时候。

只可笑生为父子,见面竟然子知父,而父不识子!

......以前,是恨自己苍天何其不公,恨自己为何生而为妖。

现在,知道并非自己的错,这恨这怨也少了一大半,剩下的,是恨这世道为何如此愚昧,恨于家,为何因了这流言蜚语,便弃自己于荒野!

闷死也好,活埋也好,何必听什么天命......

若不是于家当年那一扔,何来现今这奴狼之妖!

而娘亲,竟因此,从一个堂堂的正室夫人,被休被冷禁,在那小院,一过就是那么多年。

何其不甘,何其恨!

......

......

任骉径自走上前,悄无声息撤了于嶒用过的杯子,难得地没有和他作对。

四方云起但图宝 二

亥时过半。

任何方身后跟着任鑫任森两个,入了客栈的门,回得院子。

"公子。"任骉在厅里守着,见得任何方进来,起身禀道,"于家家主来过了。"

"果然来了么......"任何方进了内厅,落座一边,沉吟不语。

淳于苍从厅侧出来,看向任何方,点点头,开口,"......于......前辈坐了一盏茶,没什么意外之处,便被家仆借故请走了。"

任何方听出淳于苍的踟躇,知道他显然对于如何称呼于嶒十分困扰,心下暗叹,念头不由在弃婴罪,断绝父子关系之类之类之间转转悠悠。当下也不挑明,道,"今日新听得的消息,博一风也快到山城了,和王家公子同行,估计下榻亦是在城南王家别庄。"

"谢方公子相告。"淳于苍拱拱手,"在下自择日拜访。"

"公子,楼上还有两位客人......"任骉一边出声提醒。

任鑫瞪他--这怎么把客人随便放到公子歇息的房里去了?

"哎呀,公子快上去看看吧,这......我实在说不好......不过鑫哥,没什么担心的......"任骉搔搔脑袋,显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任何方挑挑眉毛,起身上了楼。

任森瞟了任骉一眼,跟上任何方。

任鑫给了任骉一个若有不妥看我回头不扒了你皮的威胁眼神,跟在任森后头也上去了。

淳于苍左手虚虚握拳放到鼻下,溜开眼神,清咳几声掩去笑意,有些同情地瞅瞅抽搐着嘴角僵在原地的任骉,装作不曾注意到,自个回了楼下的卧房。

--你也有吃瘪的时候。报应了阿,报应。

刚才的几分压抑顿时倒因这番乌龙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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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师姐,大师兄?"任何方一进卧房外间,看到一个老妇人和一个老头子坐在那等,不由惊喜道。

"小......"师弟二字尤未出口,石二牛的招呼便被一阵刻意的咳嗽打断。

"咳咳,阁下就是妙手青面么?老媪姓丁,初次见面,阁下年纪轻轻,却自有风度翩翩,果然名不虚传......"丁兰慧压低嗓门客套到一半,猛然觉醒过来,"我的易容怎么又被你看破了?这回是哪里出了问题?"低头去看看自己的手,又摸摸自己的脖子。

--全注意到了啊。

"......"任何方随意落座,一边无奈摇头,这三师姐自从学了易容就喜欢扮了人捉弄人,倒也因此技艺日日精进,"三师姐你都等在这里了,小师弟我能不知道么?"

"原来如此。"丁兰慧撇撇嘴,伸手揭下面具,露出一张未着妆粉,天然而成的美丽脸庞。尤其一双眸子,流光四溢,滴溜溜一转,"你三师姐想她小师弟心切啦,否则,哼哼--"怎么会就这么让你讨了便宜去。

青葱水嫩的面孔,衬在一身老妇人的打扮里,更显佼好,看得一旁的石二牛愣了一愣。

"是是是,三师姐。"任何方深深一揖表示敬佩,"大师兄和三师姐到此地多久了?可找到合适的地方下榻?"

"不用操心,二师父给了两块牌子,去王家和唐家别庄,都可以被奉为上宾。我验过了,是真正的上宾呢,没有家仆跟踪的那种。"丁兰慧舒展腰背,往椅背上一靠,左腿架到右腿上,左手随意一搁,右手在桌上侧支了肘,撑了颊,不满道,"我说小师弟,自家人见面,你就别闷着个面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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