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肉,蛋花鲨鱼堡,什锦炒三鲜......
地道中式做法。
奎端上最后一道菜,落座,做了一个请用的手势。
"So nice。"白人男子赞叹,忽然想到要入乡随俗,"太棒了,和你打高尔夫是最有好处的。"
奎笑着摇头。
"真的不考虑回来?"白人男子看了眼奎,一边小心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塞进嘴里--一分皮,两分肥,七分瘦,深红香郁--满足地重复着赞叹,"太棒了!"
"不需要保持身材?"奎故作狐疑。
"Oh!"瞪了一眼奎,知道对方是抱负自己的老话重提,举手作投降状,"Ok,Ok。我不说,不说。"
奎耸耸肩。
"我的小女儿就在杭州,下周过来看我。一起高尔夫?"
"John,你在从事中国古老的职业--媒婆。"奎喝了一勺汤,回答。
"我觉得你可以教她厨艺,我不干涉年轻人之间的发展。"白人男子狡猾地回答,夹了两块炒菜,"不过,你没有太太,不是吗?"
"下周我会在富士山。"
"你爱上了登山?"
"嗯。上帝说他把我的另一半也放到这个世界上了。"
"所以--?"
"从高处往四方看看,寻找我的太太。"
白人男子耸耸肩接受了奎委婉的拒绝,手中的筷子没有停歇。
两人安静了一下,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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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九月二十四日。
俄国,厄尔布鲁士峰,海拔5642的岩石上。
奎卸下行囊,看了看岩石,攀到最高处,原地一寸寸转着身,环顾四周。
尽管不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地方俯瞰八方,仍然感觉到晕眩。
作了几个深呼吸,停下来,选了个方向眺望。
"奎!"伙伴中一个四十来岁的乌克兰女子喊。
奎侧低头看向她,平静的表情上露出一抹微笑。
不赞同地看着奎以过分大胆的动作跳下来,站到她面前身边,女子递过去一份餐品。
"你在想一个人。"(俄语,以下皆是)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应该是的。"奎略作思索,回答。
"爱人?"
"不知道。"奎耸耸肩。
"啊哦?"
"我没有足够时间搞明白自己的感情。"
"那现在你想明白了吗?"
"他已经不再自由了。"呆在方寸之间,无法移动。
"所以你的问题也就永远没有答案了?"
"是啊,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去自找麻烦呢。"
"奎,你在害怕。"一个二十几岁的俄国男子插话。
"呃?"奎莫名其妙。
"害怕自己想明白了,又竞争不过她的情人。"男子结论,想了想,递给奎一个巴掌大的金属扁瓶。"奎,你很有魅力,你应该自信。喝口伏特加吧,你将感觉到自己胸腔中热烈的激情。"
"的确,热烈。"奎接过,抿了一口,回答,递还酒瓶,"和你金色的头发一样燃烧。"
男子露出一个微笑,点点头接受了对于酒和发色的双重赞美,伸开双臂喊,"去吧,为了爱,战吧!奎!"右手扪心,左手前伸,激励和鼓舞的手势,"不要因为无奈的事实退却,以普希金的名义,请你记住--有一种法律程序,那就是,离婚!"
奎摇摇头笑起来,不打算纠正自己故意误导他们的事实。
伙伴们纷纷看向声情并茂的俄国男子,个个忍俊不禁。
移世篇
这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也就反反复复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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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抖抖手里的财经专刊,翻过一页,发现又回到了首版。耸耸肩,把手里已经看完的印刷品随手折了放在一边,抱臂环胸,向后舒展了腰背,倚到长椅上。
想到这所医院的候座室里可能停留过的人,以及他们日常打扫卫生的方式,奎不悦地蹙眉。
回去一定要洗洗,全部的。
若不是退休的父母出门旅游,顺路来看自己,后天就到,才不至于为了一点小感冒上医院。这无常的换季时分,在这大气污染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的城市里,咽喉发点炎实在常见。
自己也算不孝了,至今没有结婚的打算。幸好下面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妹,都已经做了爸妈。父母看自己活得舒坦,也就没有强求。
大概,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能让他们见到狼狈到吃顿热饭餐巾用掉一打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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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随意扫眼四周,形形色色的人,没有一个真实地映射到那双深邃的瞳孔中。无意间,正好看到不宽的走廊对面,长椅下的地上,一片指甲大小的纸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