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狼记(97)

池徵雍见他松了些戒备,没有拘礼,不由微笑,道,"你说话时候喜欢耸耸肩,我记得,所以认出来了。"

任何方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而后看向池徵雍,道,"好久不见了。"

暖亭四角,放了好几盆开得正好的吊吊花。

席间,任何方夹菜吃饭,没摘面具,也没有怎么说话。

池徵雍在白袤开那里自有耳目,过来的消息里头说,这少年医术是极好的,武功也出色,性子平和随性,喜欢点心戏文出门逛街之类。

这的确是王府里头的人能看到的任何方。

当初的印象在那,加上任何方向来扮猪吃......点心,于是池徵雍只以为他乍到一地,身边没有了属下,拘谨惶惑,加上当初八月十五之事,对自己心存戒备的关系,只管遣开了周围垂手而立的仆从,留了年龄和任何方差不多,人又伶俐的一个小厮一个婢女伺候,拿些有趣的东西来说,谈笑风生。

任何方还不清楚自己怎么就到了这里,不过一点却心里明白--这池徵雍留了他,一为他的医术武艺,二为他的师兄师姐师门手下。

当晚制住白袤开后两人的对话,虽说得轻轻,近乎耳语,有心人还是会听了去的。

池徵雍何等人也,何等算计,大师兄是褚衫仁医,三师姐是八卦楼主子,那二师兄四师兄五师兄等等呢?教他们武功医术的师父呢?任何方小小年纪,属下都比他大,这般忠心能干的三个,谁替他训的呢?

如此化外方人,送到了门口,当然要收为自己用。硬的此番自然不行,那就只有软的了。

软的么,这少年既然是小师弟,心思又简单。只要收服了这少年,和八卦楼那点恩怨又怎么会在话下。

他只以为任何方在江湖上来去,明枪或许未必,暗箭之类,都是那三个在保驾。恰好任何方带了前世开朗坦直,在此世就是少年心性,谁看来都的确不似心急深沉的主。

任何方带剑戴面具,就是要露出些生嫩。席间像个少年般适度欲露未露些好奇,而后慢慢接了几句口,急急问了句属下的事。

那池徵雍只说已经叫人放了消息出去找了。

任何方当然晓得这信不得,面上却是笑,话语里带了喜色,追问了句大概什么能来。

"不出五日。" 池徵雍笑答,而后夹了筷新上的菜。那菜调料微辣,他轻轻咳嗽了一串。

"......"任何方犹豫顿了会,道,"我帮你诊一诊?"

于是......

一个半垂了头合眼凝神,小心听脉,心里想的是,刚才那几分犹豫同情善意接近,拿捏倒还妥当。

只是这方子,得怎么开呢?要能好,又得能不好全,还得没人能看出问题来。

一个看着面前少年闭眼拘谨的模样,嘴角不由勾出一抹笑,心道,开始上钩了。

只怕,旧毒尽排,才是第一桩小小的好处甜头。

池徵雍年纪轻轻,虽身染旧恙,倒底也是玉树临风,加上诗词满腹,熟知人心,房中云雨娴熟,自以为把个少年的身子心思哄到手,教他往后服服帖帖归了自己,不成问题。

而后就可以指使收用少年身后的那些人了。

奈何池徵雍不是糕点,任何方在池徵雍算计的那些事上,从来和少年两字不沾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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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夫,天色晚了呢,方子明日再继续开吧。"

"就好了,还差琢磨个引子。"任何方在一旁敲着手指,凝神神思。

"方大夫真是用心呢。我家王爷,这次可是能好了。说来,王爷身子好好坏坏都一年多了,要是早些碰上大夫就好了......"

"嗯......"任何方漫不经心应了声。

"方大夫?"那婢女试探地问,"将歇了,方大夫要不要换壶淡茶?"

任何方没有听到,拿笔,悬腕,而后落下字去。

婢女端了茶盘下去了。

不会会,又端了壶上来。

任何方又在方子上添了一点,继续想,一边端了杯新茶。

茶到嘴边,浅浅尝了点,他忽然又放下,在那方子上刷刷添了两味药,又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笑,"好了。"

这才端了那茶悠闲喝。

那婢女收了方子,礼过,急急出去叫人抓了。

任何方放下那半杯茶,起身打了个哈欠。

而后,歇了。

他朝里躺着,在被窝里睁着眼睛看着自己搁在枕头旁边的手,似乎能看到那杯茶里头的东西一丝丝渗入脉搏。

他知道那里有温柔香。一种和茶香一样的奇特春药。但他还是喝了。因为,如果他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肯定不会警觉到。

温柔香......

温柔乡,香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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