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他半蹲身,松手,放他下来。
他还没站稳,他已经转身,拥住他,欺吻他。
他在他眼里找到了没有刻意掩盖的捉弄,和让人觉得幸福的明亮,于是认命,全心投入纠缠的唇舌间。
反正……已经被他欺负惯了,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吧……
他想。
番外某天某人某下午
我是被家族舍弃的孩子。
因为母亲的身份,我的容颜,和我的性别。
可笑的是,父亲十来个有名分的妻妾诞下的十多个孩子中,唯独我在某种比较令人满意的程度上,继承了他的武学天赋。
起先那些年,当然没有人发现这些。直到我十二岁,母亲病重。
我独身一人进了溟路森林。
那是对于普通人而言有去无回的森林。
但是,我必须去。
而且,必须回。
因为母亲还等着我。
不但必须平安来回,还必须找到稀有的丁紫浆果,一种被强大而诡异的兽所守护的灌木果子。
和所有的森林类似,越进入腹地,森林的居住者越是诡异彪悍。
也就是说越靠近边缘,越弱。
那就是为什么,我能活着回到母亲身边。它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而我则仰仗这些,去面对更强大的下一个。
虽然,伤痕无数外,少了大半条胳膊。
但是,我终究能够站到母亲床头,捧着暗青色的,其貌不扬的甜美浆果。
母亲从来不因为我平凡的长相而疏远作为她唯一的孩子的我。这样,虽说现在多了几道伤痕,也没有什么会被母亲嫌弃的吧?
母亲却已经不在了。
连带那小小的院子,简陋的秋千,不在了。
因为被正室幼子不小心引起的大火中,没有人顾及这间偏屋,和偏屋中的病人。
我那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焦黑的废墟面前呆立了一宿。
次曰,忽然有个男人领着一大群人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直到我注意到他和我惊人相似的外貌。
“父亲。”我艰涩地开口,生平第一次使用这个名词,“告诉我,母亲在哪?”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收回了他的杀气,随即被我怀中的浆果吸引了目光。
“你找到了它们?”
“……”
“既然如此,你有资格成为我的继承者。”
“……”
“把自己清理一下,我会叫族医替你祈神愈伤。”
“母亲……在哪?”
“你是个……女孩?”
我用神刚刚赐予的右手整理了下衣摆,跪坐下来,点点头,忍不住微笑——父亲连自己第八个孩子的性别都忘记了。
长老们窃窃私语,最后达成一致,同意我的继承。武道世家,天赋和悟性决定是否有努力的资格和必要,决定一切,_
“为什么?”我看向他们,开口问。
“因为你有天赋。”
“这是你们的原因。在我这方面而言,为什么,要继承?”
他们都默默地看着我。
我掏出那小包浆果,“丁紫价值连城,从你们买下我的母亲开始,直到我身上这套衣服,都应该足够了。”
而后起身,离去。
“你终究会回来的。”父亲十分平静,“除了家族,你只有孤独。”
我没有停步,没有回头。溟路森林中我就明白那种滋味了——四周都是敌人,连自己的五官感觉也未必可信,因为它们很可能是幻觉。
可,家族之中,繁华掩盖之下的孤独,才是最可怕的。
母亲喜欢看着我的脸出神,我一直以为因为我是她的孩子,如今我才明白,那目光,落在我脸上,却又不是。
从小就得到的话,我会舍不得那些关爱和亲情。但是从小,其实没有得到过。
现在,则已经明白此生都得不到了。
“太阳晒不到了。”一个声音在耳边叮嘱,“挪到西边的廊下来吧,这里还是暖的。”
“……嗯?”我从恍惚的记忆中回神,“哦。”
怪不得觉得有些凉。
他放下茶盘,穿上木屐,开始整理废弃已久的庭院——如果用些歪七歪八的栅栏圈出一块山地也能叫庭院的话。
“你不要命了啊?”我懒懒地撑起身。
他正像一个牵线人偶般不知疲倦地忙碌。
明明还带着伤,为什么要忙这些杂乱的事务。
“就算是暂时居住的地方,也不喜欢这个样子吧。”他压抑着轻轻咳嗽了几声,“就算在森林里过夜,也会把要躺下的地方细心整理好吧。”
“……”我的确如此。有点点洁癖而已。但是这里的卧室和厅子到达的第一天我就已经打扫干净了,“啊,把那些会开花的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