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龄(17)

仆妇一脸隐忍。

“出门急没准备,这是老奴的,小姐先凑合用。”

小丫头将手炉一把扔出去。

“哎呀脏死了,我说怎么闻着这么臭。”她尖声喊道。

仆妇气的脸都绿了。

小丫头却还没完。

“…为什么车里没有摆炭盆?垫子这么薄冻死了…”她叽叽喳喳的抱怨着。

原本出神的君小姐忍不住笑了。

“柳儿。”她喊道。

小丫头立刻停下说话应声。

“好了,都说了事急从权,也没多远,忍忍就到了。”君小姐说道。

小丫头对小姐的话言听计从,冲仆妇哼了声。

“走吧走吧。”她嫌弃的摆摆手。

仆妇对君小姐僵硬的施礼转身走开了。

车队恢复了行驶,看着铁青着脸的仆妇,方老太太马车上的其他人都面带同情。

适才小丫头的话她们也都听到了。

“君小姐这次挺好说话的。”仆妇憋了一刻说道。

不管怎么说也是老太太的外孙女,老太太可以厌恶,那是自己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她们做下人的还是要有分寸。

靠在引枕上始终闭目养神的方老太太哼了声。

“竟然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了。”她说道,“倒要看看她又打什么主意。”

仆妇丫头们垂首无声不敢接话。

马车的车帘子随风掀起,若隐若现的传来后边车上小丫头的说话声。

“…小姐我把我的衣服给你披身上…”

“…小姐你要喝茶吗?…啊这么久了你还没喝过茶呢…我好在在宁家喝了好几杯……”

“…这车上竟然没茶水…她们真是太…”

君小姐从车窗外收回视线看向小丫头。

“不用,我不渴也不冷,掀着帘子透透气就好。”她说道,“你也歇息会儿吧。”

小丫头隐隐约约觉得小姐说的让她歇息会儿,是不是嫌弃她太吵了让她闭嘴?

以前她可不会对小姐说的话多想,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自从适才小姐在宁家跟宁大夫人那一番言语往来,明明都是和和气气的话,偏偏宁大夫人最终气的铁青着脸走了,她现在回想一遍,觉得小姐说的话里似乎都是话中有话。

作为小姐最得力也是唯一的丫头,柳儿觉得自己一定要听懂小姐的话,免得违背小姐的意思出了差错。

柳儿安静一刻不见小姐跟她说一句话,更加肯定小姐就是让她闭嘴的意思。

君小姐看着窗外一动不动,柳儿觉得自己看的脖子都僵了。

“小姐,你看什么呢?”她忍不住问道。

君小姐看着窗外,北留镇外一片平原,视野开阔,此时寒冬入目荒凉,带着几分粗狂。

“看风景。”她说道。

她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但这京城以北的地方却是从未来过,没想到死后竟然能看到。

第十章 姐妹和舅母

君小姐的车帘一路都没有放下,小丫头受了上吊的惊吓熬了一个晚上,现在实在是陪不住乖乖的听话歇息了。

离开北留镇没多久就走上了官路,而随着距离阳城越来越近,官路上的车马行人也越来越多,还没有进阳城,就已经可以感受到繁华热闹。

泽州,阳城。

这个位于西北的要塞她虽然没有来过,却也并不陌生,不止这里,京城以北的地方她都不陌生,只不过那是在舆图上以及书札里。

北方的风俗开放,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掀起车帘向外看并没有什么不妥,偶尔路上的行人会投来视线,惊鸿一瞥而过。

君小姐专注的看着视线里的风景,避免自己去想太多的有关过往的事。

过往的事是怎么回事她已经很清楚了,没有必要在其上耗费精力,一遍遍的重复,除了让自己一遍遍痛苦懊悔愤恨几乎疯狂没有任何好处。

她只需要知道自己是谁,现在是什么状况,以及要做什么就足够了。

要知道这三个问题,她必须让自己保持清醒。

看现在,向前看。

马车穿过阳城高大的城门时,丫头柳儿才醒过来,看了眼车外撇撇嘴。

“又要回那个家了。”她嫌弃又无奈的说道。

而且这一次跟先前更不同,先前这个令人嫌弃的家对她们主仆来说只是个暂时的落脚之地,功效就如同客栈,北留镇的宁家才是她们真正的家。

因为心里认为这一切都是暂时的,熬过去之后,就云破天开,所以能够容忍了自己在这个低贱的环境里生存。

但现在婚书没了,婚约也没了,小姐再无处可去了,前途没有云破天开,只有无尽的黑暗。

以后可怎么办?

小丫头一向嚣张的脸上浮现几分茫然,直到进了方家的门都还怔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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