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的父亲是被士大夫严格教养的,又心慈仁厚,绝对不会允许她做这种荒唐的事的,一则不喜血腥,二来不喜劳民伤财。
但她只是个孩子而已,管不了那么多事。
然后她从成国公家的墙头被踹下打了一顿,然后成国公来探望,然后她请成国公在合适的时候偷偷的给她送来一朵,让她见识见识。
然后她离开了京城向南,然后她再没见过成国公,然后父亲母亲死了,然后她也死了。
这件事她自己都忘了,直到现在看到这朵花。
那朵花被人用手拿起来,离开了君小姐的视线。
君小姐看着拿着花的人。
朱瓒抬手一扬,花稳稳准准的落在墓碑上。
日光也在这时从大地下彻底的跳出来,铺照在红花上让它熠熠生辉又像新采摘下来的一般鲜嫩可滴。
他从北地跨过千里。
他逃开押解。
他东躲西藏,南奔北走。
他改名换姓,易装易容。
他闯京城,杀锦衣,冲城门。
他漏液而行,晨露净面。
就是为了在这墓前递上一朵花吗?
君小姐站在原地,似乎被日光晃了眼,什么也看不清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相见不想见
君小姐觉得自己应该想些什么,但实际上她什么念头都没有,而且有疾风也同时袭来。
“朋友,你要看我就下来看吧,一晚上跟着离我这么远看得清吗?”
朱瓒的声音随之说道。
君小姐只觉得双腿一麻剧痛,人便不受控制的向前跪倒。
她的前方是逐层矮下的台阶,她就像当初从成国公家墙头摔下那样栽倒下来。
君小姐只觉得天旋地转,伴着噗通一声,人已经趴在了地上。
地面铺设平整的青石,君小姐觉得自己就像一张饼子被啪的一声拍在其上。
她的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
有时候流眼泪并不是因为想哭,而是人的自然反应,因为太痛了。
“我去!锦衣卫现在的女钉子就这水准?”
朱瓒的声音还在耳边大呼小叫。
“派错人了吧,你是不是该去青楼里办差的啊?”
他说着走近,君小姐并没有起身,依旧趴在地上,疼痛已经慢慢退散,奔走一夜的疲惫一旦躺下就起不来了。
君小姐就干脆这样趴在侧头看向朱瓒。
朱瓒也看到了她的脸,顿时瞪大眼,如同见鬼。
“你?”他说道。
君小姐看着他。
“是啊,真巧啊。”她说道。
朱瓒上下打量她,有些愕然又有些失笑。
“这一晚上跟在后头的是你?”他说道。
君小姐用袖子擦眼泪,一面慢慢的起身。
“你知道有人跟着你啊?”她说道。
“我当然知道。”朱瓒说道,“不过这些人就这样,打他们一顿是要打,但他们要跟着还是得让他们跟。反正跟着也奈何不了我,这就叫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又胡说八道。
君小姐垂下视线。
“这怎么是胡说八道,你没听过好人不和疯子斗吗?”朱瓒看出她的心思说道,“给这些疯子一些甜头,让他们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办事才方便嘛。”
胡言乱语。
君小姐起身向自己的墓走去。
自己的墓,听起来很古怪是不是。
“喂你干什么?”朱瓒说道。
君小姐已经站在了墓前。她的身子有些不可抑制的发抖。
九龄公主圹志。
她看着墓碑上的字。墓志的内容她闭着眼也能念出来。
她闭上了眼,想要感受这复杂的心情,但才闭上眼就有淡淡的古怪的味道传入鼻息。
墓前摆放的供品瓜果已经散去了曾经的鲜香。这里新鲜的东西就只有那朵诡异的花。
北地沙桦的花香是这样的吗?
君小姐不由睁开眼。
不对,这不是花香,这是药味。
她的视线落在墓碑前的石台上,花已经被扔到挂在墓碑上了。两个小瓶子,以及倾倒的汁液还残留。
汁液。
这是什么汁液。竟然能让枯木逢春,干花绽放?
不会吧…
君小姐也顾不得什么愁死感慨,用手沾起汁液凑到鼻息间嗅了嗅,神情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她转头对着一旁的朱瓒问道。
“水。”朱瓒爽快的答道。
君小姐呸了声。
“你家的水是这样的吗?”她没好气的喝道。她再次抹了一把汁液,“这是不是紫英仙株?”
朱瓒挑眉。
“知道你还问。”他说道。
话音未落君小姐已经一步站到他面前,头几乎撞到他的下巴上。
朱瓒哎了一声后退。君小姐已经伸出手将汁液抹在他衣服上。
“这是紫英仙株,你知道它多珍贵吗?”她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