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敏越说声音越小，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她一面说余光一面瞟着汪明则，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在她说到“有不同程度烧伤”的时候，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等到她说完，他先是沉默，之后才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敏知道他在问什么，叹了口气，把昨晚庆功宴上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她完全不敢去看汪明则的脸色，低垂着头愧疚道：“是公司没有尽到安全责任，我也疏忽了，把那个疯子放进来……”

汪明则紧紧抿着嘴唇，一言未发，胡敏有些讪讪的，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你放心，茉莉的事情我们一定会负责的，一直到她康复为止……”

“她苏醒了吗？”汪明则忽然问道，胡敏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医生说，她的意识是清醒的。”

“我知道说对不起没用，可是……”她还想继续说，他却背过身去，胡敏看不到汪明则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毫无起伏的声音：“你走吧，我现在没心情听这些。”

胡敏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黯然地走开了。

就在她离开之后，汪明则颓然跌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他现在后悔极了，他不应该就那样回B市，不应该让茉莉一个人留在S市。

“茉莉……”他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期翼着一墙之隔的监护室里的她能听见，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想看她一眼。

江淼其实就比汪明则晚来了一点，他到的时候正好赶上汪明则被一群记者纠缠，慌得宋泽越连忙拉着他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卧槽！这么多记者！你现在千万别露面！有汪明则一个人就够了，你要是也现身真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啊！”

“看来汪明则和我们应该是同一班飞机，结果比我们还早一点，估计是心急如焚。”江淼摇摇头，又叹了一声，“不过这里的记者真是多的不像话，这样吧，我先给胡敏打个电话，让她派人把这些记者给弄走。我的话……就等着岳舞到了一起过去吧，免得被人乱写。”

宋泽越点点头：“那咱们去附近找个宾馆先休息一下好了。”

两个人一合计，便又悄悄地从医院离开了。

之后江淼打通胡敏的电话，那头她的状况显然也不太好，声音听起来很疲惫，经江淼提醒后，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允诺会安排人守在病房附近，不让别有用心的人靠近。

不久后，岳舞也匆匆回到S市，她与江淼会合，稍作休整后两个人一起去了医院。他们过去的时候，各家媒体派出来的记者都被拦在了医院门外，见到他们两个人之后自然也不肯轻易放过，只是他们都戴着口罩低着头，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进了医院大门后也就把他们甩在身后了。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到电梯里后，岳舞才敢摘下口罩说话，江淼摇摇头：“之前更多，现在至少被拦在外面了。”

岳舞满面愁容：“也不知道茉莉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着，”江淼拍拍她的肩， “至少脱离了生命危险。”

“可是……”岳舞是女孩子，自然对烧伤的后遗症更为敏感，“我怕她……”

江淼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可他们不是医生，对这个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口头安慰道：“现在的医学手段还是很厉害的，茉莉的受伤程度也不算特别严重……实在不行，还可以植皮。”

这话实在是苍白无力，但此刻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聊以□□了。

汪明则盯着“烧创伤监护室”几个大字枯坐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有人轻拍了一下他的肩，他才堪堪偏了一下头。

江淼却是被他满眼的血丝惊到了，他皱起眉：“汪明则，你最好去睡一觉。”

汪明则望了他一眼，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又转过头去，对于他的话恍若未闻。

“汪先生，你别这样，茉莉她……”岳舞于心不忍，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江淼拦下来，他冲她摇摇头：“他现在听不进任何安慰的话，你去找胡敏吧，我在这里陪他一会儿。”

岳舞又看了一眼汪明则，叹着气离开了，江淼在汪明则身边坐下：“你这样很不好，可别茉莉还没出监护室，你先倒下了。”

良久之后，汪明则忽然开口了，也许是太长时间没说话，声音有些嘶哑：“江淼，我很后悔。”

“后悔什么？”江淼反问道，“后悔没在她身边？”

汪明则垂下眼，掩去目中的懊恼沮丧：“如果我在她身边的话……”

江淼摇头：“我还以为你是不会去假设的那种人……世上没有如果。而且就算你没离开S市，就能保证她一定不会出事吗？茉莉是个独立的人，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把她带在身边。这次的事情，在凶手那里也许是事前谋划，但在你们这里就只是个意外。这世上，没有人可以避免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