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出来的时候,王颖手里多了一个鼓囊囊的地摊包,身上的衣服鞋子,连带外头的羽绒服,全部加起来,不到二百。
而后王颖去了垃圾场——垃圾填埋场。
王颖到的时候,垃圾分拣工刚刚上班不久。王颖停了车,冲一四五十岁的女工笑了笑:“大姐,我来收个身份证。”
那大姐一听喜道:“成,我给你去拿昨天找着两张呢”
旁边两个女工一听,都很快搁下活儿,一起回宿舍去了;另外一个男工上上下下打量王颖:“以前没见过你啊,还是学生娃吧?”
王颖也不否认,只是微微一笑:“哥发烧了,我替他来一趟。他只让我收身份证,说了手机跟MP4什么的,等他回头自己来买。”
常来这里收身份证的几个男人,并没有谁提起有个妹妹。但“哥”这个称呼,做兄妹里的兄长理解,固然没问题,做情侣间的男友理解,也完全可以。
所以问话的男人问:“亲的?”
王颖“嗯”应了一声。
男工又问:“那你哥姓什么?”
王颖警惕地看男工:“你问他去。”
男工哈哈一乐,手指点点王颖,不说话了,啧啧嘴也回宿舍去拿身份证了,一路摇头,也不知在感慨些什么。
王颖给的价格是网上新闻里查来的,十五到二十块一张。刚刚今年九月份出的新闻,这价格顺利通行。
视原主人年龄、性别、户籍所在地这三条,王颖像模像样地与卖身份证的员工们讨价还价。所以一开始几个还想欺负王颖水嫩多卖几块钱,后来的就不存这指望了,报价实在许多。
四五十间宿舍,王颖挨家挨户敲门;大约一个半小时后,王颖带着一寸半厚的身份证,骑车离开了。
沿着国道线,一路往南泽走。
与此同时,朱大政法学院旁最近的校内餐厅里,一间包厢内,扬、亚瑟与巴力,正向田帅追问王颖的去向。
而田帅装土豆——种在了座位上,就是不吭声。
孙友良与李伟则在旁边坐着:今天开始,田帅但凡上课,他们要出两人跟着,跟着旁听,或者在旁边的空教室呆着;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接送到政法学院门口,甚至免除接送,只在田帅出校活动时才跟随。
尽管政法学院有自己的保安。
扬火大:“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耽误、她越是危险?”
“她自己走的。”田帅实在烦了,“我倒是觉得,你们越是找她,她越是危险。”
扬一怔,恼火地问亚瑟:“什么意思?她怀疑我们?”
亚瑟听了田帅的话,眉头也皱得更紧。
田帅见他们误解王颖,不乐意了,很不乐意:“不,她没有。我想她之所以要自己溜,是因为——你们应付不了。”
扬大怒,旋即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抓住了关键:“你说什么?你说我们应付不了?你怎么知道?”
亚瑟按了按扬的肩膀示意他小声点:“她还说了些什么?”
田帅自觉失语,郁闷地白了扬他们三人一眼,又不吭声了。
亚瑟上前一步还想问,孙友良起了身,走到了田帅与扬他们之间:“差不多了啊,你们都问了好一会儿了,看来她没留下什么话。我们吃饭吧,这都快一点了。”
田帅一边拉过菜单点了个炒肝,一边懊恼地暗暗发誓——再有人问他,他一定要把土豆从头做到尾哼
正文 82、沉船(六)
一月四号,星期四的晚上。
田帅坐在电脑椅里,腰部以上保持不动,以下部分百无聊赖地转来转去玩着椅子,跟乔视频——反正视频里也就看到个脸与脖子。
身后的沙发上,一边坐着孙友良他们,一边坐着扬等人。
乔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了足足十分钟。
田帅一声不吭,就是不开口,偶尔憋得难受了,瞥扬一样,立马又有动力了。
最后乔放弃了——他又不能跟田帅动粗,而扬也已经上报了所知道的情况。何况乔清楚王颖是在登上聊天室短短一小会儿之后发现了什么,所以,很明显,“雌曼巴”的邀请有问题。
那么,按着这个往下查就行了。左右收到请柬的不止他们灰石公司的这个年轻合伙人。
会弄明白的。
与此同时,王颖已经跑出朱京将近四百公里了,还扫荡了第三个垃圾场的身份证,并且第四次更换了装束——从头到脚,到行李箱包——坐上当天第四辆高速大巴。
之前偷山地车,是为了尽量快速、尽量低调地离开朱大校园,也就是离开最后登入那个聊天室的地方。
因为出租车也好,公交车也罢,私家车亦同——在傍晚五点多的下班高峰,在朱京这个“首堵”城市里,它们都远远不如自行车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