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造地设(139)

唐劲点点头,深感惋惜:这俩人都挺好。鱼片儿不用说,自家兄弟,分手了也不说前任一句坏话;鱼片儿家那位也很好,那么能赚钱,却一点儿坏脾气也没有,为了鱼片儿,说搬就搬!

这么好的两个人,怎么就分了那?

可惜!真可惜!

太可惜了!

唐劲不由又瞅了一眼贺明左手腕上的那块表。

贺明察觉了。

唐劲讪笑了下。

贺明一笑。

“她送的?”

“嗯。”

唐劲撮牙,瞄瞄鱼片儿,又同情又佩服:这这这……鱼片家那位得比丹丹厉害多少倍呀!

“怎么了?”

“贵死了……”

贺明失笑:“是啊。第一个项目的钱。他自己的第一个。”

“噢。”跟丹丹一样儿:刚刚赚钱,就想着给自家男人买东西——多好的女人!

于是唐劲难得打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唉,人家待你这么好,你为啥不去她那儿,啊?北京上海都挺好的。”

贺明没立即回答,他沉吟了,不自觉摸上腕表转了转;而后贺明缓缓道:“留下就是进研究所。那些机关,怎么说呢……我跟导师去做过项目。那不是我想要的。”又反问唐劲:“你那年,拿的是全军第一吧,八一军体大队没给你发邀请?你为什么不去?”

“嗐,我傻呗!”唐劲无奈一垮肩膀——他老妈不知为了这个唠叨了他多少次了!

贺明失笑,又问:“那你后悔不?”

唐劲直接一摇头,想也没想;而后唐劲慢慢儿一点头,又摇摇头,忽然笑了,两个酒窝一冒——唔,他懂了!

他与贺明,出生的地方、擅长的东西,都完全不一样、彻彻底底不一样。但他们身上,好像有一种东西,一种骨子里的东西,是相通的?

他觉得打比赛束手束脚,没意思;贺明觉得留在机关里,没意思。

那啥,他们都犯贱。

犯贱!

……

两人都没再说话。他们只是一起听。听背后车厢外的的风。

全速奔驰的军车,呼啸而过的风。

唐劲抱着枪坐在军车里,与他的战友们一块儿。打盹,闭目养神,间或聊几句天。

军车跟在车队中。

车队驰向遥远的地平线。

地平线上是巍峨的雪山。

雪山上接蓝天,下拥草海。

……

简丹骑着她那黑黄两色山地车,平稳而轻捷,倏然经过一盏盏的路灯、经过一丛丛的树影,直行、拐弯,拐弯、直行,穿过了校园里的夜色,回到了她自己的家。

简丹背着书包、提着自行车上楼。

一幢幢的楼静静立在夜色里,一个个窗口亮着灯。黄的白的,色泽略有不同,却是相同的温暖与明亮。

时值仲秋,大多人家夜里还是开着半扇的窗或者一手的缝儿。此刻,有的窗口里传出电视的声响,有的传出小孩子的嬉闹。也有一户人家,招待客人,凑了一桌四个人,聊着天话着家常,搓起了麻将,打了一圈又一圈。

又一盏灯亮起。白色的日光灯。

是简丹的书房。

简丹走到书桌前,书包一搁,往外拿东西。

……

夜渐渐深去。

墙上石英钟的秒针,步伐恒定,绕了一圈又一圈;分针慢得多,可也走过了两圈;时针慢得几乎看不出动静,然而不知不觉间,它已经指向了九点、又滑向了九点与十点之间。

电视关掉了,小孩子早睡觉了,打麻将的也开始散场了。

简丹依旧端正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课本大开在左手,作业纸在正前方,草稿纸在右手边。

简丹全神贯注,写了一道,又接着一道——她今晚的安排,是完成作业。

完成作业,痛痛快快去玩儿,去陪伴父母,去外婆家,去爬山,去秋游……去晒太阳!

完成作业,吃懂现有的知识体系,然后把她还记得的、合适的东西,拿出来,与大家分享。

虽然已经退休,虽然只是消遣,可是,做一些什么,留下一点什么。

为这个世界,为这个国家——更为了她自己!

做一些什么,留下一点什么。

她喜欢晒太阳,可她不喜欢只是晒太阳。

国庆长假一眨眼就过去了。

而后又过了五天,到了十月十二号晚上,唐劲终于能够打电话给简丹。

简丹还没什么,因为她早就习惯了:军事行动,几天几十天无法进行私人联络是常事,半年六个月也不奇怪。

唐劲却是憋得抓耳挠腮,不止内疚,还担心——鱼片儿的前任受不了一年只见几天,他家丹丹凭什么就受得了?

就算受得了,也不好熬!

所以电话一接通,唐劲急吼吼跟简丹报告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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