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石(157)

夜色微凉,走在回院的路上,热腻了一天,又惊乱了一下午,此时不禁有些疲乏。

回了房里,直接将自己扔浴汤里泡了。

穆炎跟着滑进水里来,圈了我,手上自然而然开始不安分。

我有些懒懒的,也就没去反撩拨,只是由着他,随着他走。说来,他这一天之内忙的事,比起我只多不少。刚刚我回信,他处理完自己的事,而后陪坐,又陪我去看了成冉,怎么就……还……这么……

……精神呢……

“时临。”穆炎放下巾子,拢了我的头发,一边已经就了吻过来。

“……嗯?”他每次都拗着要擦干了头发才开始,忍得辛苦的还不是他自己。

“为何?”

“什么?”原本盘坐在床上,此时顺势朝后交出体重,伸开腿,慢慢滑躺下来,任由痒痒热热的吻从背肩胛,路过肩颈交接,略略弯了弯绕了路,朝锁骨胸前而下。

穆炎忙活了好一阵,才勉勉强强抽出空来,继续问完整,“留在劭……为我……么?”

除了动动手指把玩他的发,实在倦怠于其他动作,轻轻拽拽,刚要开口,忽然想起,于是问了句,“眼下,隔墙无耳罢。”

穆炎稍离,停了会,点点头,“怎么?”

“嗯。”他的手上带了茧子,一路从腰侧滑过髋侧,抚过大腿外沿,引得我一阵微颤。几年前忽然新多出来的部分被他撩拨,于是连说话也都不调了,“的确。无、无关新地、与否,俱是借口,嘿,借口。只是、不想别离,仅、仅此而……”

穆炎翻转身,堵了唇去。

他有些急躁,好像要把全部力气在这么一个吻里都用光似的。

所以,待到气喘吁吁分开,我有些缺氧的晕晕昏昏。

不过,本就已经软在席上任人宰割,晕不晕也差不离就是了。

“为何……”穆炎侧支起身喃喃问了句,埋头下去,一边还不忘嘀嘀咕咕,“为……何……”

他的吻全心全意,他的触摸温柔小心而有力,倦怠和疲惫慢慢被这些吻这些触碰带来的温热蒸腾散去。

我听着他嘀嘀咕咕,觉得好玩,却也心疼。摸索着探手捉了他一手,放到自己心脏所在的位置。

“这里。”

“嗯?”穆炎撑身斜斜地覆上来,体重却大多在他自己左手和两膝那里。

“这里。这两年空空的。”没有重量的压迫,说话比较顺畅,“好不容易,侥幸重得,所以,不想稍离。”

深至灵魂的满足感。

不想稍离,不想。

“……空的……么?”穆炎的神色有些迷惘,语气里却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彷徨哀伤起来。

“嗯。”空的。

虽然看上去事事诸好,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偶尔夜半梦回,挥之不去的,不是那些火光人影,而是眼下触手可及,光溜溜,热乎乎的这个,那时候,一身黑衣,匕首擦了血迹,干净利落归鞘,毫不迟疑叩了,平平板板禀道——大人请公子回府一叙。

所以,我定了“先生”二字为称。

当时和主君的说辞,先生先生,先生与人,达天下,荫后人。反正,中文的先生一词,用以尊称教者学者时,男女皆宜。

理由冠冕堂皇,却不敢正视内心隐隐的悲伤——我只是,不想再被人公子公子般唤了。

勾下他颈子交互了个浅吻,“眼下,又有了,满了。”

穆炎指尖一动,唇舌间一顿一重,而后低低应了。

——他总是信我的。

本以为他会接着发烫发红,不料手下皮肤刚刚开始重新升了升温,视线从自己右手往上移了几寸,穆炎一颤,“……时、时……”

“不是,不是你的错。”他的身子微烫,游走来很舒服,“也不是我的错。造化弄人,穆炎。别怪自己。”

我不会苛刻到要求自己在那般的情况下去信赖他,去探明真相,穆炎也不该为了那些苛责自己。于事而言,或许结果就是唯一。可于情而言,所想所念才是重点。既然我没有因而丧命,而他又重到了我身边,那些,当初如何,也就不必要介意了。

穆炎埋头,下巴扣了我肩,却不应声。

我抚着他背,他渐渐放松身子,落下体重来。沉甸甸的,温实的,随着呼吸而起伏的,从微颤里慢慢平复了些的,以及,硬硬实实,热热烫烫,精神抖擞地抵在小腹的。

“好、好多血。”穆炎的声音比上次好多了,“一、一路……我以为,你会……会……”

“我在这,好好的。”真的是为难他了。一路跟着,一路却不敢出声惊扰。

夜半山林,荒草杂树断枝上,孤马蹄印间,血迹斑驳,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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