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还将就。
是这所宅子,邓姓主人的旧男宠。
若说不够好,下有入了罪籍的,进宫做了太监的,处境都不如这个。甚至成了妃子的,在我看来也不如。
若说安足……那当然不可能。且不论富贵安乐,就是孤儿乞丐,平常人家,都比这样的好啊。
不过没的选择,也就不去想如果了。
男宠这行,过了十八就算人老花黄了,大多会被按例被踢出内院做仆人。
仆人也分三六九等。
参照遗留在身体里的记忆,这家伙,蓝璃,原本在男宠里就是沉默的羊羔,一般只有主人想玩多人游戏时候,才会被叫去凑个数,伺候伺候。
当了仆人也一样。
男宠放出来,不得宠的是从粗仆开始做。机灵些的慢慢还能浑个养老,甚至被赐家姓,成个家仆。
像蓝璃……
开始扔出来的时候泄欲的“相好”倒是有几个,相应饭食和活计上就照顾些。
后来身子弱,着了些寒,扛不住活,病里厥倒了一次,左脸颧骨上和额头伤了,就被扔到这个院子来了。
我之所以投魂到他身上,不过因为原来那个劳累抑郁而终了。
可怜可叹。
就着水缸看这面孔,忽略疤痕,不计憔悴青黄的脸色,够得上三等的清俊。
糟蹋啊糟蹋。
将两手上缠的布条整理好。
马步,沉腰。
提斧,展胸。
看准竖直的木柴中央一线。
嗨哟!
说真的,我不怎么讨厌劈柴。
一个人睡柴房,打地铺,饭菜都有人送过来,虽然算不上丰盛……好吧,勉强能饱,偶尔也有馊的……可便于隐瞒某些事实,也利于我作些古怪事。
何况,我急着锻炼身体。鬼知道再挂一次能不能还有重新醒来的古怪事。
我需要抓紧时间离开此地。
蓝璃被卖进府的时候,不到十二。这些年,什么性格也被主子旁人看得明白了。顶着他的身份活下去,虽说能活得不错,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要一个新开始。属于我的,而不是蓝璃的开始。
我,不是蓝璃。
二十岁的年纪,运动过量总要比运动不足量好。劈柴,既然是体力活,那也就是运动了,虽然单一了些。
趁着这身体还年轻,加油改造。
摸摸下巴上的胡子……
就是这个还是有些不习惯,都一厘米长了,又没有方便快捷一刮就净的剃须刀。
忽然想起那些刀片广告上英俊男模的淡青下巴,啧啧,真是诱——人——那——!
三
夏天蚊子有些多。
好在我这柴院供的灶做的是外头护院仆人吃的饭,内院那些主子用的另有好柴,且多为无烟的炭。
柴房十分偏僻,已经出了正式的府邸。城郊的别府,高墙之外,到处是杂草,我很快弄清楚了哪些可以吃,哪些有日常效用,哪些纯粹赏叶的绿色植物。
今年,以我的住所为中心,半径五十米的三分之一圆内,被我列为无用的杂草几乎绝种。
劈的柴,保持蓝璃以前出的量就可以了。不过压韧带之类的枯燥练习占去了不少时间,没有空种那些能吃能用的,也得防着万一让人瞧了异常去。
只是,为它们除去竞争对手,小case。
所以,虽然蚊子多,房梁上堆了艾草束,墙上还挂了一根点着的,有哪只母蚊子敢来骚扰我?
每天晚上临睡前,抱着房梁噌噌噌往上爬,取些干得合适的艾草,用嫩茎叶条,和着稻草搓根绳,点上,成了我的娱乐节目。
没有室内恒温泳池,没有饭友拳友营友。
今日非往昔……叹不忆昨日。
叹不忆昨日……
这天晚上我正按着咕咕叫的肚子盘算着。
身体四五个月里慢慢好了不少,诸如温饱之类的新问题也随之而来了。考虑到要留出时间赚些财钱置办冬季的衣物,寻个地方住下来,我得早些溜人。
但是……
外面怎么忽然这么吵?
难道是蒙面大侠出现,而后一刀杀了无恶不作为富不仁好色贪财上拔雁毛下挖城隍庙砖的家主,劫贫济富?
邓家背景不是一般乡绅,这个我是知道的。
所以……
两眼盯住窗子破口的一角。
——希望他/她/他们选择柴房的方向撤走。
大侠没等到,等到邓二公子恭恭敬敬陪着个外客,领着两个贴身侍卫一群家丁护院,把柴房里的柴翻了一遍,顺便在我的地铺上留了几个脚印,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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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疤的左脸朝外,瑟缩在墙角听他们言语,那几个死士是冲着前头的贵客来的。
得了手,留下了几具尸体,其中一个带了东西,走脱了。
事情似乎有内应,他们忙着查这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