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当然是有脾性的。”走到他面前,左手极慢地揪过他的领子,我低低一笑,温言细语,轻轻道来,“这个,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如此的姿势,两人相隔不过几寸,呼吸和说话的气息都能拂到对方脸上。
而我,还在不断缩短距离。
梁长书眼里短短一瞬闪过微微一愕,没开口喊人。
——这就够了,太够了。
把他往旁边一带,朝栏外重重一手推出,顺势在他背肋狠狠踹了一脚。
“扑通”一声,梁长书溅起半人高的水花,压坏了一片开败的荷花,没入了残荷泥水的秋夜池中,砸碎了他看了半天的月亮倒影。
拍拍手,掸掸衣服,我点点头,并不抑制自己脸上的笑意。
在心里把自己赞美肯定了一番,抬脚往回走。
——今天晚上应该能睡个好觉。
他的随身小厮忙着捞他,水声,扑腾声,焦急声,身后听起来一片混乱。
面前,两剑交叉,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两个黑衣蒙面人拦了我去路。
我步履如常,径自往前行。
“你……”梁长书从水里挣出脑袋,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呛到,狼狈地咳成一串。
两个黑衣人一边退,一边移剑,从胸前的高度往上走,而后架到了脖子。
锋刃已经划破了领子。
冰寒的锐气,我喜欢。
下一刻,在触及皮肤之前的一瞬,两把剑齐齐撤开。
——梁、长、书!
仗的正是你现在初得好处,伤不得我,也不能闹得无法转圜。虽说你我底下是否还有转圜余地尚有待商榷,面子上一直顺顺利利。
要拿穆炎来磨我,也动不得他。
何况寺御在镀城,讨个人情也容易。
你欠我的,辱我的,哪里是这一场冷水澡就能洗干净的。
再往后……
东平大军攻完尉,必欲取此地。
这样的顺手拾惠,历史上何其多。
你想料理我,也得有空暇心力才行。
也得我还在这里才行。
至于缺衣少食的待遇……
比起长期郁抑,怒火压积……
你叫我画图,要我讲解构架,外出指点事宜,此上若要苛刻,总也有个限度吧。
饿不昏冻不死就可以了。
七十一
回院。
“公、公子可要歇、歇息了?”梅蕊提着灯也不知道放下,就这么站在门口问。
“嗯,你也睡去吧。半夜叫你们起来,实在辛苦了。”
“哪里,莫说公子难得有一次用得到梅蕊桃青的,何来辛苦之说。况且不过本分之事而已。”桃青暖了杯茶等在厅里,端过来,一边奇怪地看了眼梅蕊,“秋日夜凉,公子喝几口暖暖身子再歇吧。”
“好。”
桃青你莫要怪梅蕊,她现在能说出话来已是大大的不易了。
至于那个因伤加上下午劳累没力起身,口舌伶俐的康羽,明日大概也要结巴一阵。
回了房,解了衣吹了灯,我躺回床上。
身下身上的被褥竟全是暖的。
侧头看看穆炎。
显然,他刚刚听得我回来了才挪了地方,让出这里来的。
——他居然,真的替我捂了被子。
嗓子眼结结实实堵了一块,我能有什么可说……
阖上眼,却睡不着。
睡得着才怪。
SHEEP
SHEEP
SHEEPSHEEPSHEEP……
……
然而,想象的视野里,依旧一片黑乎乎。白色的小家伙一只也不肯出来。
而后察觉到一只手探过来,撩起留眠衫,往下小心摸索而去。
“穆炎,你家主子叫你事我于枕席,他没说你非得……”想来以梁长书的礼教,肯定不会直接说承欢,“你已经听我的话,替我暖了被子,就好了。”
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不是。”穆炎已经到达目的地,没有如我预期般缩回手,只是停住了撩拨,“……想……”
——和山里惯常的一样,省了主谓语,避开了他觉得为难的称呼。
我愕然,脑袋木化。
没理解错的话,他的意思是他自己想要?
我知道他一直不知廉耻——那个,我的意思是说我没有教他这世间那些情事上的琐碎顾忌,他于此上所知充足而依旧坦率直接,如同以前的环境下的年轻人。
我也记得清楚,我刚刚出去前允了他要什么开口说就是……
这么快就拿来当令牌用了啊。
而且还是替自己索要的。
看来我信誉很好那……
“……不要么?”声音里有些情欲里的低哑,还有些尴尬的失望。
没错,我的确也想。
身体的反应自然也瞒不过他。
“你伤还没好够。”我侧身凑近他,鼻尖蹭着他脸颊,“太剧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