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之眼(尼罗河系列二)(6)

不知道是不是种错觉,我觉得床单在微微抖动。

半透明蕾丝边扫着地面,一起一伏,仿佛里头真的潜藏着某种东西,在细微而有节奏地呼吸……望望手里的竹柄,它随着我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着。忽然有些担心起它纤细的身体……

细长的柄小心翼翼捅向床单,我在心里暗暗祈祷里头藏着的是鬼,而不是个贼。一直期望这只是小芊或者隔壁楼某个被煤气熏死的灵魂在和我开玩笑,虽然知道那基本没有可能,因为除了能让我听到他们说的话,他们发不出其它任何声音。

“轰――”窗外突然滚过一阵闷雷。我的手一抖,在接近床单四分之一距离的地方,扫把停了下来。

被狂风卷打在窗玻璃上的雨点,顷刻间变得更为急促起来,筛豆般声音掩盖了我浑浊的呼吸。

我觉得手脚有些僵硬。

“轰――”

紧接着又是一阵闷雷,头顶的灯忽闪了一下,突然亮了。

而我的手脚几乎是立刻间恢复了知觉。眼睛刚适应突然而来的光线,手里的扫帚柄已先于大脑的指令,朝着床底用力捅去。

一戳,一挑。随即,我缩小的瞳孔张开,垂下手,缓缓松了口气。

出乎意料,亦在情理之中,漆黑的床底下除了被我匆忙塞入的那四尊石罐,别无它物。

空洞的床底无声咧着嘴,仿佛在嘲笑我过于敏感的神经。

不知道为啥,有点失落,我抓着扫帚凌空挥了一下,把它轻轻丢到一边。

吃了药,熄了灯,我把自己丢到床上,随手打开CD。里面小声吟唱着佛音《大悲咒》,安静而柔缓,我喜欢在临睡前听上一会儿,那会让我头脑冷静。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很多,只是风依旧张扬,在楼群间发出咿咿呜呜的悲鸣。这声音让我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小芊时的情形,那时我刚满十八岁,也是头一回,除了游魂外,我能够看到厉鬼。

小芊从六楼跳下而亡,死状凄惨,浑身有着化解不去的戾气,她是厉鬼。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由凄厉的魂变成我倾吐不快的忠实听众,只记得第一次看到她时,她一身红衣,半边脸凹陷,鲜血淋漓地朝我走来。

那是我搬进这房子的头一天。

我看着她,她直勾勾瞪着我,朝我走……哦,是飘来。当时我也没太多想法,只是在她离我不到一米距离时,轻轻按下了CD机的PLAY键。

后来某一天她满脸幽怨地对我说,那天突然响起的《大悲咒》几乎让她魂飞魄散,如果她就那么消失了,看以后还有哪个鬼会那么倒霉听我的唠叨。而她也时常在被我骚扰得无奈时摇头叹息:优,你的心理医生建议你经常聊聊天是没错,但那是让你找人,而不是找鬼。

我眼皮渐渐发沉,风声不再显得那么刺耳,床也变得柔软无比……想来,是药力开始发挥作用了。翻了个身,我停止了混乱而奔腾的思维。

“咔!”

不知过了多久,耳朵里突然扎进一道轻而尖锐的声音,令我原本松弛的四肢,皮筋似的抽了一抽。

眼睛睁开的时候,我发觉自己盖着毯子的身体在瑟瑟发抖。愣愣看着眼前一小团一小团氤氲的白气,那是从我口里吐出的急促的呼吸……

“咔!”又是一声剥啄,把我以为是幻听的念头击得粉碎。紧贴着后脑勺,那关节爆裂般的响声不是传自床底的正下方,又能来自哪里。

床底下没有任何东西,我刚才查看得相当仔细,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只除了……四个盛装着木乃伊内脏的――雪花石膏瓶罐。

我觉得背后似乎有着无数蚂蚁在脊梁上啃噬,平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我一动不动。

CD机里还在反复哼唱着同一首歌,但却不是百听不腻的《大悲咒》。

一串连着一串的外文,有点类似某种咒语般的吟唱……没有起伏,也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在这样的夜晚,有条不紊得让人心惊。

而伴随这沉缓逼人的声音,我真切感受到,床底那轻微的剥啄声,正朝着床外逐渐移动……四周的空气越来越寒,而我的脸哆嗦得几近痉挛。

喝醉酒同服用了安眠药感官上有什么本质性的区别,我不知道。但想来,对于抑制脑神经的活跃,起的作用应该是类似的。所以此刻我虽然真切感觉到了恐惧,但头脑依然处在半昏半醒的状态,就好象喝醉了酒总是难以彻底聚集起意志一般。于是我下意识坐了起来,探出身,朝床下看去。

觉着有点像酒后壮胆。

如果刚才我的大脑在药的作用下还不够清醒,那么此刻我看到的东西,足够让我清醒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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