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100)

“被谁劫了?”杨岳问道。

今夏不吭声,只朝他使了个眼色,杨岳顿时明白了。

“这不,我也挨了一刀,正养着呢……千万别告头儿啊!”今夏嘱咐他。

杨岳这才发觉她左臂不太对劲,皱眉问道:“伤得重不重?”

“没事,皮外伤,而且这个官驿对伤员好得没边,顿顿饭都给我送来,我还是头一回一个人吃一只整鸽!”今夏得意洋洋地朝那小堆骨头努努嘴,“早知道你要来,我就给你留点。”

“没事就好。”杨岳稍稍放心,他眼下哪有心思吃东西,“那你说这事……”

“翟姑娘上了一条船,丫鬟还不准跟着……”今夏觉得甚是奇怪,“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弱女子,何况还生得千娇百媚,她养家居然允许她孤身上船,你不觉得奇怪么?那日我们上她的船,虽然只见着她和丫鬟,但船上连船夫在内,家仆可不少于四、五人,她养家等着她钓金鳌,怎会轻易叫她被人欺负了去。”

杨岳心乱如麻,压根无法做出有条理的分析,只能静静听她说。

“所以那条船上的人有两种可能,第一、她的养家也在船上,所以不担心出意外;第二、船上之人对养家来说十分要紧,即便她被欺负了去,也是值得的。”

听到这话,杨岳手上青筋暴出,狠狠朝桌面锤下去。

今夏阻止不及,眼睁睁听见桌子腿吱吱咯咯作响,忙道:“哥哥,你冷静点!我话还没说完……这些都是推测而已,但就你方才所说翟姑娘的模样,我觉得她倒不像是被人欺负了。”

“她、她那个样子,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听我说!她确实是一副受了颇大打击的模样,那大夫怎么说的,急痛迷心是吧,可她若是被人用强,一则丫鬟替她更衣时应该会有所察觉,可那丫鬟好似压根没想到过这点;二则,你和沈大夫都是男子,她对你们并无畏惧举动,这点也对不上呀。”

杨岳狐疑地看着她:“是么?”

“是啊!”今夏用一只手给他倒了杯茶,安抚道,“哥哥,你这是典型的当局者迷,当心头儿骂你。”

“可她究竟遇到什么事了呢?”杨岳不解。

今夏奇道:“你为何不问她呢?”

“我以为她被……这种事儿我怎么能问呢。”

“我的傻哥哥呀,你怕她伤心不敢问,可你自己在这里瞎着急,算怎么个事儿!咱们当捕快的,总得先了解案情,才能办案吧。”今夏想了想,“这样,我去问她,可使得?”

“使得是使得,可她若不愿意说,你可不许对她用强,莫伤着她,也莫吓着她。”

“知道知道,我自己胳膊还伤着呢,怎么可能伤着她,放心吧,我只哄着她。”

今夏稍稍梳洗了下,便跟杨岳一路往翟兰叶所住之处来,却未料到大门紧闭,敲了半日才有个家仆前来开了条小缝。

顺着门缝打量了下杨岳,那家仆认出他来,寒着脸道:“我家老爷听说我们放外人进来,把我们严斥了一通,你就别再来了!”说罢就把门一关,紧接着就上了栓。

杨岳气极,可凭他怎么叫门,那扇门始终没有再开过。

“大杨……”

眼看杨岳手骨节处都迸裂,渗出点点鲜血,今夏想拦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踉跄跌到一旁。此刻的杨岳,神情间已露狂态,完全不像平常模样。

“大杨!”今夏急中生智道,“……你这样会吓着她的!”

听了这话,杨岳骤然停了手,愣愣地立在当地,过了半晌才缓缓退开几步,走到门边的墙角蹲下来,手抱在头上,死死地揪住头皮。

今夏还从未见他这般模样,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碰了下他,轻声劝道:“大杨,你别这样。”

杨岳慢慢抬起头来,双目中满是悲怆:“……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无法为她做。”

今夏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只能也蹲在旁边陪着她,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阴沉下来,担心要下雨,今夏提醒杨岳道:“头儿那儿,你是不是该回去了?这么久没看见你,他肯定会起疑心的。”

想起爹爹,杨岳艰难地站起来,猛力搓了搓脸,用力之猛,把面皮都搓得通红,复看了眼那扇门,这才拖着脚步往回走。

今夏不放心,陪着他回了医馆。她胳膊上伤未好,不敢进去见杨程万,立在墙根下听杨岳与杨程万对答了几句,便自己回官驿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还在发烧的缘故,今夏只觉得全身没力头昏眼花,走了半日,从官驿的角门进去,就近靠着一株老柳歇口气儿。

不远的廊下,有两个驿卒在聊天,她原就好奇心强,一听见声音耳朵便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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