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246)

陆绎肃容道:“据我所知,拨下来的银两都购置了火器还不够用,将军该是捉襟见肘的时候。莫非这银子来路不明?”

“这可不能胡说!”王崇古吓了一大跳,“银子可是清清白白的。”

陆绎盯着他不言语。

王崇古无法,只得道:“自从您说要带人上岑港之后,将军就一直为此事操心,好几日都睡不稳。这银子是他变卖了家传宝剑所得,那剑他家传了几代,已经是他家里头最值钱的了。”

未料到俞大猷竟为此变卖了家传宝剑,陆绎心下甚是感动,只问道:“卖到何处去了?”

“您就莫再问下去,我已经是说多了。将军有他的风骨,您只管承他的情就是,这样他才能心安。”王崇古生怕陆绎再问,匆匆一拱手,转身忙军务去了。

大帐内,俞大猷正看着士兵试穿银丝绵甲,面上满是欢喜之色。陆绎看着他,胸中五味杂陈,想着无论如何得炸了火药库,一举拿下岑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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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星无月,六艘大福船近似于无声地行驶在海面上,慢慢驶向岑港的港湾。陆绎一身鲨鱼皮水靠,靠在船舷上望向岑港,他的身后是同样穿着水靠的蓝道行。

没有月光的海水,显得愈发深不可测,海水黑黝黝的,一浪接一浪地拍打着船舷。

指挥船队的人是王崇古,而俞大猷此时已经由率军由陆路向岑港出发。为了避免被岑港两侧的火器袭击,大福船停在岑港之外,喷筒手调整喷筒,确定投射方位,然后填装火药待命。

借着船身的掩护,陆绎与蓝道行等人由船尾悄悄滑入海水之中,每人身着鲨鱼皮水靠,口中都叼着一根两尺来长的苇杆,以做换气之用。

以王崇古的目力,即便明明知晓陆绎等人正从船身旁游过,他都不甚看得清水面上细细的苇杆。也许是明军一连懈怠数日不曾进攻,岑港内的倭寇也松懈了许多,海面静得出奇,大福船在港湾外一字排开,也未看到倭寇对此有何反应。

手边的木制沙漏,沙子一点一点漏下,王崇古静静地等候着。

静谧的海水深处,数十个人影,无声无息地向岑港内靠近……

最后一粒沙子落下,王崇古的手握紧沙漏,低声重重道:“发射!”

每艘大副船上配有二十支火筒,六艘船共有一百二十支火筒,这一百多支火筒同时发射,火药喷射向岑港内的倭寇船,一沾在船帆上,随即熊熊燃烧起来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岑港港湾成了一片火海,火药在船帆、大桅、甲板等等地方烧起来。

守船的倭寇猝不及防,弄不清是何状况,一时根本无法与明军对垒,慌忙跑下船去,惊慌失措地躲入港内。

暗处,半浮在水中的陆绎已经将他们进岑港的入口收入眼中。寻了一处岩壁凹处,陆绎率众人上岸,脱下水靠,换上裹在油布内的银丝绵甲。

原本通往岑港的入口是一条大路,与明军交战之后,为了便于防御,倭寇便将这条路封死,另外在山壁上开凿出一条小路,有守卫看着,蜿蜒向上,也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陆绎行在前头,施展绝顶轻功,贴着山壁前行,落地间毫无声息,鬼魅般靠近了入口。

由于船上大火的缘故,入口最外沿的守卫仅有一人,双目紧张地盯着燃烧的船只,直至陆绎到了他眼前才楞了下,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无声地扭断脖颈,软软躺倒。

从入口处往上看去,小路陡峭而狭窄,山壁间有回响的缘故,上面倭寇说话的声响,下面也听得甚是清楚。

听声辨别,再往上,至少有三名倭寇。

匕首自袖中滑出,陆绎蜻蜓点水般在山壁间腾挪前行,看见倭寇的那瞬,匕首激射而出,其中一人应声倒地。

其余两名倭寇拔刀挥砍而来,他旋身一转,轻巧地自两人缝隙间滑过,也不见怎么费劲,手就轻轻托了下其中一人的刀,那刀便回转到倭寇脖颈上,再往前一送,鲜血自脖颈处喷射而出,尽数溅在山壁之上。

眼见转瞬间两名同伴丧命,余下那人举刀发狠劈来,却在挥刀时定住身形,直直仰面倒下。

蓝道行托住倒下的倭寇,轻柔地将他放到旁边,摇头叹息:“善哉善哉,愿施主来世托生平安之家,莫再做这等刀尖舔血之事。”

“要不你再给他们做个道场?”

陆绎把倭寇身上的火铳缴收上来,抛给下面的兵士,顺口挪揄道。

蓝道行也搜出火铳,他自己也不用,回身递给旁边的兵士,轻声笑道:“我倒是想,可惜做道场的法器没带着来。”

再往前行去,山壁旁边有个天然洞穴,不大,被倭寇作了堆放杂物的地方,从船上拖回来的待修整的藤牌、缭钩、斧头等等物件尽数堆在此处,由于山壁潮湿,这些物件也都开始霉烂,散发着一股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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