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王(尼罗河系列三)(118)

心很乱,乱得想把心脏掰开再拆散。

四肢很酸,酸痛得想把它们全部剁掉才会感觉到痛快。

“好,我不说了。”奥拉西斯坐在窗台上不再有任何动作,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的眼睛,她疲倦抗拒的表情……片刻,低下头,望了望手中的包裹:“你刚才打算去哪儿?”

“只是离开这里,去哪儿都无所谓。”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嘴角牵了牵,闭上眼:“我是感染体,奥拉西斯,你比我更清楚我离开的必要性。”

“我不会让你走。”

“呵呵……我这种样子还能改变你的命运吗……”

沉默。

眼睛睁开,对上奥拉西斯那双若有所思的眼,淡然静默,永远看不穿内心的一对深渊。

突然很想骂一句“该死的”。但不知道这究竟是想骂他,还是骂自己。

他却在这时将目光转向窗外,漫不经心地应了句:“你都知道了。”

“是的。”一种泄了气般的颓然。

“知道多少?”

“你对我又究竟知道多少?”

“或许比你能够想像的还要多。”

“比如?”

“比如你是否还想念那些比巴别通天塔还高的大楼,那些天上飞的金属鸟,那些地上跑的金属屋……”

怔。

“这些都是俄塞利斯告诉你的?”头痛得像是要裂开,她开始觉得自己彻头彻尾就像个傻子。

“你的脸色很差。”

“回答我的问题。”

“回床上去。”

“回答我的问题!”

“是不是要我过来帮你?”

“别过来!”抬手用力指住他,身子不由自主朝后挪了挪,尽管只是后背到墙壁那不足一公分的距离。

奥拉西斯轻轻叹了口气:“我不过来,没有你的允许,我保证不会过来。”

展琳没有回答,亦不知道对他这一声自语般的话有没有听进去,因为她正被紧跟而来的一串咳嗽折磨得上气不接下气。

“其实没有你见到的那么严重。”借着喘口气的机会,展琳从地上慢慢爬起,走到桌子边为自己倒了杯水:“我只是……太久没有生病,久到都快忘了发烧是种什么滋味了……”

“上次发烧是什么时候?”随口接了一句。抬头看天,不知道在问天,还是问着眼前摇摇欲坠的身影。

“上次……”蹙眉,一想问题,就开始头痛欲裂:“最后一次发烧……七岁?五岁?我不记得了……”依稀记得是肺炎引起的高烧,当时在幼儿中很流行的肺炎,只是过程……却一点都不记得了,那些生病的滋味……”

“六岁零两个月。”双手抱膝,头枕着膝盖凝视着展琳目光有些涣散的眼睛:“高烧却没有任何自觉,直到被人抱着时发现全身烫得惊人才送去医院,一住就是一个月。三十个日夜,每个白天吃东西呕吐一地,每个夜晚看着别人的母亲哭到入睡……”

“啪!”是杯子从手中落地时发出的脆音。

展琳猛回头紧紧盯住那坐在夜色中安静得如同雕像般的侧影:“你怎么知道……这也是俄塞利斯预见的?”

“也许。”一动不动注视着自己,正如自己同样一动不动注视着他。

突然觉得他的眼睛真的太美了,一种包容着无数未知却不轻易让人窥知,因而诡魅到让人无法承受的美。突然觉得他的眼神真的太熟悉,一种无数个孤独的夜,静静守护着年幼的自己安然入睡的熟悉……

“在想什么?”

突兀响起的话音,令陷入沉思中的展琳吃了一惊,随即回过神,将视线从他安静却又总是让人费解的目光中移开:“……没想什么。”

“回床上去,你快站不稳了。”

“让我走吧,在一切还没有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之前。”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离开。”

蓦然抬头,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你知道每天有几个侍女在你的吩咐下过来照料我?你知道每天她们还会接触这宫里多少个人?”

“她们不会再有机会接触到其他人。”

“什么意思……”

“你说过我是个太过自我的人,自我且自私,同时我也是个太过实际的人,我的尺度只包括可行和不可行。她们同你接触得最频繁,她们不可以再接触别人,所以她们必须继续留在这里同你一起。我的话究竟什么意思,琳,我相信你不会不明白。”

不语。

又是一阵咳嗽,肺部抽痛得痉挛,展琳不得不蹲下身子:“我累了,奥拉西斯。”

“睡觉,好好休息。”

抬头对他笑了笑。

最后一丝月光被密集的云层吞没,奥拉西斯端坐在窗台的身影已经完全被窗外的黑暗所模糊,完全看不清楚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失落:“你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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