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庶女·明兰传(488)

可子不言父之非,倘若顾廷烨真去大肆张扬,坏了亡父的名头,那真是没错也错了。

“有这三不可,我便一直劝仲怀把眼光放长远些,不要纠缠一城一地的得失,日子长着呢,他有的是时间替白夫人翻案,替自己讨回公道,何必急于一时呢。”

公孙白石拿起一旁的冰镇帕子擦了擦手,抚须道,“前段日子仲怀正在气头上,我不好多说;两日前你们从侯府回来,我瞧他有些松动,便赶紧又去了,好说歹说,总算是劝服了。”

明兰心里感动,觉得这老家伙实是真心替他们着想,才会这样不屈不挠的去劝说。

“……先生辛苦了,明兰,明兰真不知如何道谢。”她诚心诚意的向老头子躬身行礼。

公孙白石连连摆手,笑道:“不妨事的,仲怀与我是忘年之交,脾性颇合胃口,况且我也不是白劝的,我叫仲怀一概别去找旁人,也别辩驳,只寻圣上求情,说到伤心处时,要是能哭一场,就更好了。”

明兰微微张开嘴,好玄妙的心术呀。

就是说,顾廷烨不是去替那些混蛋开脱罪责,他们确有其罪的,不过是请皇帝瞧在自己的面子上从轻发落罢了。

或者说,这次劝说,重点不在结果,而在行为本身。那些混蛋能不能脱罪不要紧,重点是要让皇帝明白顾廷烨的难处和苦楚,让他看见一个重情义,会心软,宅心仁厚的顾廷烨。

明兰开窍了,笑的十分狡黠,小声问:“那他哭了没?”

“这呀,老朽还想问夫人呢。”公孙白石佯作瞪眼,吹起了胡子。

明兰捂嘴轻笑,觉着这死老头子蛮可爱的,最终还是敛衽福礼,微笑道:“都说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亏了先生不嫌小女子愚笨,不辞劳烦的细细讲解,今日我算是长了见识。我这里给先生道谢了。”

“不必,不必,我这也不是白说的。”公孙白石笑着摇头道,“这次仲怀虽去听了劝说去求情,但却窝了一肚子火。大丈夫行事,必得心气通畅才好,不然不是得罪别人,就是憋坏了自己。昨日午晌,他与夫人说了会子话后,出门时便神色好了许多,昨夜……咳咳,我听小顺子说,今早仲怀出门时,眉目开朗,已似无恙了。”

老头连连嘉许,倒把明兰弄的十分脸红,垂首羞涩。

“我又不能唠叨他一辈子,你们才是要白头偕老的,早些和夫人说明白了,总是好的。”公孙白石笑的十分豁达。

“总之,多亏了先生大才。”明兰羞极,连忙挑开话头。

“也是仲怀自己想的明白,才能叫我劝服的。”公孙白石也很谦虚。

明兰巴不得说些别的,忙问:“先生怎么说?”

“仲怀气不过,问我可有既能出气又不碍事的法子,我说,有。”公孙白石一脸高深莫测,“只消仲怀肯做孤臣。”

“孤臣?!”明兰大惊,不要呀,她不想做孤臣的家属欸。

“对,做一个无亲无挂,矢志忠心,一生只依靠皇帝信重的孤臣。”

明兰半响无语。结党营私当然是不对的,但朝堂之上,也不能半个朋友都没有。

据她所知,漫长历史中的那些可歌可泣的孤臣们,有一半没好下场,经典案例:商鞅,吴起,晁错;有一半自己倒是善终了,但子孙后代就无人照拂了(老爹把人都得罪光了),家族盛况一代而终,经典案例:‘酷吏’田文镜。

“夫人放心。”公孙白石看明兰一副愁眉苦脸,忍笑道,“我那话刚落,仲怀便一口否了。”

明兰松了口气,抚抚自己饱受惊吓的小心肝——很好很好,幸亏顾廷烨是个纨绔转型的貌似栋梁,思想觉悟没跟上政治素质。

公孙白石侧眼瞧着明兰,默然微笑着抚须。

其实,当时顾廷烨的原话是:他讨媳妇,是为着叫她过好日子的,不是跟他受罪的。

……

七八日后,一日深夜。

邵夫人端着一碗热药,从门口进来,却见顾廷煜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迎枕上深思着什么,她顿时愁锁眉心,轻呼着:“怎么又起来?赶紧躺下罢。”上前便要去扶丈夫。

顾廷煜挥挥手:“白天黑夜的躺着,累了,起来歇会儿。”

邵夫人默默无语,只能坐在一旁轻轻吹药。

“适才,姨母又来了。”顾廷煜望着床顶,面色憔悴不堪,眼神却很利。

邵夫人微不可查的叹了下:“她怎么又……唉,明明知道你病着,做什么左一趟右一趟的来扰你呢。”

“她是急了。”顾廷煜嘴角微现一抹讽刺,“趁着我还没死,她想把那事了了。”

邵夫人欲言又止,终归还是忍不住道:“太夫人的话,你就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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