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红颜堪夸(608)

“咦?”就在此时,却听一个士兵惊异出声。

“我说白二狗,你没事咦什么咦,吓了老子一跳。”

“你们快看,那是不是个人,正往这边走呢。”白二狗指着前方,两眼圆瞪。

“二狗,你是不是想媳妇想得眼花了。这附近谁不知祁城驻扎了三万大军,哪个敢往这儿撞。”

“呀,好像是个人呢,正往这边来呢。”又一人扬声道。

众人去看,可不就是一个人嘛,而且还是个男人。

只见那人缓步而来,身影一点点清晰了起来。清风吹动他的青色儒袍,映着天际夕光,那人似从云边而来,踏破漫天霞色,从光影迷离中缓缓走来。

他慢慢走进,青色的布衫半旧,在风中飘飘拂拂,那是个极为年轻面容俊秀的男子,面色略显苍白,眉间鬓角,满是风尘落拓之色,清瘦的身影,似从千山万水中跋涉而来。

众人望着他缓缓走来,竟是半响不及反应。不知是谁最先回过神来,大喝一声,众人才纷纷惊醒。

“什么人?站住!再行便一箭射死你!”

城楼上顿时万千箭簇对准那男子,而那男子竟面不改色。

他只是在辽旷的城楼下淡然站定,对投在他身上的数千道目光恍若未见,深邃的目光直望向城楼上的祁城二字。忽而笑着扬声道:“在下欲拜见丰谷息将军,敢请通报一声。”

“将军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滚,这里不是你个穷书生来的地方,速速离开,不然一箭射死你。”

男子对于城楼上的嘲讽怒骂也不甚在意,缓缓解下身后背负的琴,轻撩袍子席地而坐。

他将琴放在盘起的双腿上,竟毫不理会城楼上熠熠发光的森寒箭头,不理会诧异的士兵。兀自轻勾十指,弹奏了起来。

一阵风吹来,将他头上的丝绦吹得飘飘扬扬,合着那丝丝缕缕的琴音,更是显得男子出尘脱俗。

可惜那城上的兵勇们一个个都是粗人,哪听得懂这些?一阵诧异新鲜过后,便纷纷哄骂了起来,有的干脆弯弓射向男子,争相取乐。

箭羽纷纷落在不远处,落在身旁,有的甚至擦身而过,男子面容却纤毫未变,无为所动,依旧那般低垂着头,静静地弹奏着。

“住手!别射了!”

城楼上突然响起一声暴喝,与此同时,一名身着高级将士铠甲的中年男人急冲冲登上了城楼。

男人正是南翼左黔将军丰谷息,但见他目光凛然瞪向城楼上孤身而坐的青年男子,目光沉沉浮浮,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城楼下的男子也恰在此时琴声忽烈,琴音拔高。微微抬头扬眉望了眼丰谷息,面上笑容在夕阳映衬下,越发显得清隽。

丰谷息听着这熟悉的琴音,身定如松,神情似喜似悲,待琴音弥散,他竟双眸通红,闭目良久,半响才重新望向城楼之下。

此刻城下男子已是长身玉立,夕阳将他清瘦的身影拉得更加颀长。只见他微微颔首,目光如一波潭水清清冽冽盯向丰谷息,却不言语。

良久,丰谷息猛然转身,向城下而去,回头吩咐道:“将他带来见我。”

丰谷息负手而立,神情复杂,方才那首曲子令他想起了太多东西。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师妹明眸善睐,笑靥如花,他舞剑,师妹弄琴,那样的日子神仙也不过如此。

可是……转眼便是成空,那日他悔不该允师妹独自下山,那样便不会遇到淫贼忠郡王,师妹清白的身子也不会被玷污,更不会自杀而亡。

那样自己也不会一怒之下杀了皇亲国戚,不!他该死。只是师傅万不该为了怕累及师门将自己逐出青莲山,只是自己悔不该逃往南翼,只道只要官兵抓不到自己便不能开膛问罪,便不会累及父母亲人!

却不想最后还是令满门获罪,血溅刑场。他,丰谷息恨啊!倾天之恨,灭门之祸,便是做了南翼大将又如何?海天不仁,他丰谷息何须道义!

丰谷息耳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忙收了心神,缓步在上首落座。目光凌然望向正白小兵带着往屋中缓步而来的男子。

离得近了,男子容貌清晰在眼见展现,眉宇间的睿智,从容更是彰显而出,姿态儒雅,丰谷息暗赞一声。好风采。

男子在堂前站定,笑意淡然地回望丰谷息。眼见兵勇退去,这才将怀中抱着的琴放在桌上,回身长辑一礼笑道:

“早闻师兄风采,如今一见,当知师傅所言非虚。”

丰谷息目光一冷,微眯双眼直盯着眼前男子,半响见其竟毫不所动,这才冷哼一声:“本将军到不知何时有了你这么个师弟?承蒙邹大人如此赞扬,丰某可真是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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