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县主(18)

薛老太太闻言眉头一皱。

其实对她来说,并不重视这四房的嫡庶之分。薛青山虽然是庶出,但他姨娘早亡,其实是跟在她身边长大的。薛青山因此感激她的养育之恩,一贯对她极好,甚至比亲儿子还孝顺几分。只不过是薛青山自己官位太低,比不得嫡房的三个兄弟,难免就越来越不得志了。

薛元瑾说是要出个人,难不成是想出她弟弟薛锦玉?

之前才觉得这小孙女还算聪明,如今看来,却是被定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冲昏了头脑。薛锦玉就算是带了去,也只会徒增笑话而已。

薛老太太的语气难免就有些冷淡了:“倒并非祖母偏心不让锦玉去选。而是锦玉长这么大,的确是学业平平,没什么天分,性子也教你母亲惯坏了。便是带去了定国公府,也不会入选的,你还是回去吧。”

元瑾又笑了笑,淡淡道:“祖母,四房并非想带锦玉去,而是想让您带闻玉去试试。”

薛老太太听到这里,难免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她看着站在元瑾旁边的薛闻玉,皱了皱眉:“你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你这弟弟……”

薛闻玉是四房的傻庶子,这谁都知道。据说是连人也不会喊的。

“祖母,闻玉其实并非外界传闻的痴傻。您看了就明白了。”元瑾摸了摸薛闻玉的头,对徐嬷嬷说,“府中可有不用的账本?能否劳烦嬷嬷替我拿一本来。”

薛老太太阻止了徐嬷嬷,她倒是想看看薛元瑾想做什么。于是从抽屉中拿出一本帐子递过来,“便用这个吧。”

元瑾接了过来,见这是家中才出的账本,便说:“多谢祖母。”又随便翻到一页递给了薛闻玉。

薛闻玉垂眸看了片刻,就轻轻对元瑾点头。

元瑾便将账本还给了薛老太太,道:“祖母,您可以随便考他,只需问他第几行写的什么内容即可。”

薛老太太接过账本,非常半信半疑。

这才一瞬的功夫,谁能记得下东西?

她便试探性地开口问:“这一页第七行写的什么?”

薛闻玉便淡淡道:“辛末年四月六日,购香料沉香、白檀、麝香各二两,藿香六钱,零陵香四两。总用银两四两六钱。”

“第十行写的什么?”

“辛末年四月七日,购妆花缎、软烟罗、云雾绡,云锦各五匹,总用银两三十八两四钱。”

他当真记得,这如何可能!

会不会是元瑾在帮他?但这账本是她刚拿出来的,元瑾又如何能事先知道?薛老太太合上账本,问元瑾:“他竟有过目不忘之能?”

元瑾道:“还并不止如此”,她又问薛闻玉,“这一页里,府中总共花出去多少银子?”

薛闻玉说了答案:“一百零七两三钱。”

元瑾笑了笑:“烦请祖母核对一下是不是这个数?”

薛老太太摆了摆手:“不必了,你既然有这自信叫他答,那就不会错了。”她走下炕床,走到薛闻玉身前,打量了他很久,才有些严肃地问他,“闻玉,你从小便有如此天分?”

这样一个苗子,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反倒所有人以为他是痴傻愚笨!

薛闻玉却不回答。

元瑾道:“却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只是从没有人注意过他罢了。祖母,您也看了闻玉的天分了。可也能带上闻玉?”

薛老太太又看了薛闻玉一眼,摇了摇头。

她坐回了炕床上:“四丫头,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他即便聪明绝顶,过目不忘。但他不能同别人正常说话问答,再怎么好的天分也是无用的。只能说,是可惜了他这个人。”

“若是我能治好他呢?”元瑾走上前,“祖母,他这病并非不能治。只是从没有人好好待过他而已,他不是全然不知的,至少他知道别人待他好,便会对那个人不一样的。他只是现在,还没有对周围的环境放下戒心而已。”

她又低声说:“若是大家都对他好一些,倒也不至于这样。”

薛老太太看着薛闻玉精致如雪的小脸,突然也有些心疼这孩子。

倘若别人有这天分,那家族必定是倾尽全力培养。但是这孩子,却是小小年纪,就受尽了人世间的辛苦。

“再者,请容元瑾说一句推测的话。”元瑾轻声道,“倘若真如定国公老夫人所言,大半都是在我们家中选,为何那天的游园会上,还来了这么多薛家旁家的人,甚至那卫三少爷卫衡,都在宴席上,他可是已经考中了举子的。”

“你的意思是……”薛老太太眉头微皱。

“倒也并非老夫人骗了您,而是元瑾猜测,她虽然有意咱们家。但定国公可能还有别的有意的人选。”元瑾继续道,“如果遇到了更优秀出众的人,咱们府中的二哥、三哥,或者是六弟,能不能应对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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