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造反吧!(151)

夫妻之间,总要学着去妥协,去为对方着想。

那晚临睡的时候,柳明月已经模模糊糊了,却听得薛寒云在她耳边小心请示:“月儿,要是……明年我请旨去边关驻守,你会不会同意?”

自成亲之后,他屡屡设想过夫妻分离的可能性。

她是娇花一般被养在锦绣绮罗丛里长大的,他却是自小边关长大的野孩子。边关的环境有多恶劣,他早已明白,自己立志去边防驻守,却不忍累她也在边疆吃苦。但成亲这么久,她的快乐是显而易见的,他也因为她的快乐而几番踌躇,不愿亲手打碎她平静美好的日子。

前几日军中有邸报,却原来西戎狼子野心,如今亦在练军,说不定今秋或者明春便会大举进犯……

“你走的时候,记得别丢下我……” 语声渐低,她已进入迷梦。

薛寒云将怀中人儿紧揽在怀里,连连在她颊上亲了好几下,想是方才她被他折腾的太累,这会竟然睡的死沉,他这般动作都未曾将她惊醒。

——也许,他可以带着她去边关祭拜父母家人。

这么多年了,他一天也不曾忘记当年城破之际,与家人生离死别的场景……

第二日薛寒云照旧要回营,却赶上柳厚休沐,三人在厅里用早饭,见得小两口携手而来,他担忧了半夜的心始放下。

做人家父亲的,女儿嫁出去了,总担心受委屈。哪怕位高权重了,也不敢狠治女婿,总怕回头女儿再被打击报复回来。

他家这位东床娇客,又是当儿子养大的,更不同于一般的女婿,简直有点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感觉,就是因为几句话不合,也没道理责骂儿子不是?

若是朝堂上政见不合的同僚,大可想办法拍死,让他哑口无言,身败名裂,丢官弃位……太多手腕可用,唯独家中,这些法子都不能用……

每每此次,柳相都深切的怀念着自家夫人。

后宅这种事,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好在这俩孩子还算孝顺,没让他操心太久,甜笑着来讨好他:“阿爹……阿爹……”

相厚一板脸:“这会才起来,要阿爹等到几时?大清早也不知道起来练练武!”

两个人相对做鬼脸,浑似做了坏事被长辈抓住的小儿一般。

柳家如此平和,宫中近日却不平和。

就在昨夜,沈琦叶小腹巨痛,折腾了半夜,叫来了数名太医,到快天亮之时,堕下来一团模糊的血肉,竟然是个已成形的男胎。

宫女们吓的魂飞魄散,急忙报到了正宿在尹素蕊宫里的司马策面前。

承宗帝成婚多年,身边女人不断,唯子嗣上艰难,如今尚无公主皇子。好不容易沈琦叶怀孕了,不成想又掉了,委实可惜。

司马策到得沈琦叶宫里,房内已经收拾干净,虽焚了香,到底还能闻到隐约的血腥味儿。沈琦叶散着头发惨白着脸儿躺着,被子以脖颈以下盖的严严实实,两只眼睛却哭的如核桃一般,见到了司马策,便哭个不停:“……总是臣妾福薄,无法替圣上孕育子嗣……臣妾有罪……”

宫里妇人流掉了孩子,先顾忌的并非自己,而是要先顾忌皇帝的情绪。

沈琦叶虽然心内痛苦已极,但却不敢将内心怨恨尽泄,恨司马策纳太多美人在后宫,她好好一个皇子,也不知中了哪一个的招,竟然无故流产了……

这种事情,无凭无据,便是她说出来,恐怕也无人相信。司马策哪里又会仅凭她一家之言便在宫中彻查?

况毫无目底的去查,恐怕会将宫中诸妃诸位美人全部得罪,到时候不但查不到凶手,恐怕连她自己都会失了恩宠,如今唯有自己私下里让心腹宫人悄悄去查证……

司马策安慰了她几句,又赏了一大堆东西,便回去批折子去了。

待皇帝起驾,沈琦叶扭头便吐,姚黄急的端了痰盂来接,见她吐出来的只是酸水,并无半颗米粒,只是眼泪鼻涕俱下,十分狼狈,只不断拍着她的背:“娘娘……娘娘……”

沈琦叶漱了口,说不出的疲累,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话:“他带着一身梨花香……”

阖宫皆知,尹昭仪最喜梨花淡香。

想到昨晚她在床上痛的翻滚,堕下他们的皇儿之时,他正在另一个女人身上翻云覆雨,沈琦叶就忍不住恶心……

她的眼睛几近赤红,指甲深深的掐进了姚黄的手臂,直掐的姚黄小臂上沁出血来,哑声道:“我恨!我恨!……”

恨谁?

她自己?

亦或司马策?

又或者这满后宫的女人?

姚黄不知。

只是此后沈琦叶便一夜夜的睡不着,睁着眼睛瞧着殿中的幽烛发呆,不思饮食,整个人都形销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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