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造反吧!(192)

但今日她这样乖顺的偎在他怀里,忧心着与之全然无关的人,竟然给了他莫大的惊喜。

一个人的命运,可以跟许多人的命运连接在一起,譬如他,譬如他的那帮师兄弟及营中众将士,便与本城千万百姓的命运紧紧相连。

他从来也不曾想过,有一日他心仪的女子竟然也有忧国忧民的情怀。

这是柳明月来边关之前薛寒云从不曾料到过的,也是柳明月自己尚未意识到的变化。

远在京城的柳相也从来未曾想过,他娇养着的女儿,会有大仁大义的一面。

再次接到女儿的家书,提及这种战争遗留问题,相国大人也沉默了。

总有朝廷看不到的地方,总有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自女儿离京,他牵挂在心,大年夜又是独自过的,凄凄冷冷,便索性在书房度过。

年前甘州肃州雪灾严重,地方官报了灾,但国库告急,赈灾的银子迟迟拨不下去,最后也不知道颜致从哪里弄了一批银子,这才拨了下去。

众臣此时才知,不但是太极宫建造奢靡,军费惊人,便是后宫花费亦不菲,承宗帝继位这才不多久,竟然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又加之武德帝病情愈发严重,如今听说已经不认人了,帝陵又在大肆修建,有朝臣奏请暂停修建太极宫,却被承宗帝驳回,因此这个年朝中上下皆兴致不过,过的十分简单,连新年大宴也草草结束。

柳厚平日忙于正事,反是过年愈觉清冷。

大年初三,相国府开始有亲戚上门拜年。

先来的,便是温家父子。

温昀在云乡为官十几年,原来只是一路升迁,但从未换过地方,今年连任已毕,要回京述职,年前便到了京里,如今恰逢过年,便带着两名嫡子上门拜访。

对于这位二舅兄,柳厚也只在成亲之时打过一次照面,其人如何,并不清楚,倒是对他的两名嫡子极为熟悉。

只因温友思温友年当初赶考,得他多番照拂。

如今温昀前来,对这位妹婿多有感激,又见得二子在柳相面前很是熟稔,对他既尊且敬,却透着说不出的亲昵之意,便是相国府中子侄辈一般,原本担忧小温氏故去之后,两家会疏远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了。

温昀也算是地方官里面精明强干的,这些年兢兢业业,政绩突出,虽然有温老爷子当年在朝中做御史之时得罪过的余波,也有人曾暗底里动手动脚,他却也一路升迁了上来,官至四品,便可见其人并非庸碌之辈。

☆、89

第八十七章

舅兄妹婿对酌小饮,随意谈些朝政见闻,皆是积年旧事,温家兄弟俩年纪轻,在旁陪酒,都当奇闻来听。

到得最后,都有了四五分酒意,温友年忽想起近日一则传闻,憋在心里有些日子,如今见了相爷,又是至亲,自然忍不住了。

“小姑父,我听得翰林院有人私下议论,颜尚书弄来的那笔银子是富户官宦捐官得来的,是真是假?”

能进翰林院的,无不是历经十年寒窗苦熬的学子,乍然听闻朝廷同意捐官,便如滚油里滴了水下去,沸腾了起来。

此事柳厚早知,并且在承宗帝征询他的意见之时,还颇为迟疑:“朝廷开科取士乃是正途,圣上有意施恩,也不是不行,只是执行之时,必要严格把关才好,切莫让庸碌无能之辈把持要职……且此事对经过科考选拔的官员说起来算不上公平,缓解户部压力之后,还是切莫再执行的好……”深明其中弊端而从大局出发不得不做出退让的良相忠臣。

承宗帝对此极为满意:“朕知此是权宜之计,待得国库有了余钱,必定严禁此事。”

柳厚笑的温勉,心中却冷笑,捐纳之事一旦让承宗帝与颜致这对君臣尝到了甜头,此后想要停下来恐怕极难。

武德帝与承宗帝虽是父子,但武德帝尚俭,承宗帝尚奢,这从二人对待国库的态度便看得出来。

武德帝在位之时,国库赋税从来不乱花,从政这么多年,而立之年才开始修建寝陵,却也只限于每年拨极小一笔款项,用于建陵,修了十五年还未修成。

承宗帝上任之初便开始大肆修建太极宫,其中之奢之华,恐怕老百姓闻所未闻。便是许多官员大臣,亦是初次听闻。

再加上他年轻气盛,立志重整军备,这原是好事,但到了他手里,便让柳厚无端忧心。

一个野心勃勃的帝王,长久凝视着西北西南那些广袤的游牧之地,这并非是什么好兆头。

而坐拥天下的承宗帝要花银子的地方太多,当他发现捐纳之事是一条全然独立于税赋的财源滚滚之路,只要随随便便颁几个官位出去,就有大笔银子进来,比之锦衣卫杀鸡取卵的抄家留财,一年一次的税赋收益,要稳定可靠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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