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造反吧!(3)

此事不但惊动了京里的五城兵马司与地方的巡检司,连天子都惊动了,在朝会后亲问柳厚此事缘由,并下旨追缉流寇盗匪。

柳明月虽然醒来之后窝在香闺里养病,但外面纷传,贴身丫头夏惠早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无论此事在京中引起了多大的风波,都不及柳明月从醒来的那一刻,心中的巨浪滔天。

——她居然重生了,而且回到了自己未进宫的时候,算算亡母故去的时间,再过两个月,便是她十三岁生辰。

此事细究起来,原是过于诡异,她明明记得自己在宫中被宫人杖毙。那种痛苦,经历一次便足以刻骨铭记……然而眼前这具身子,确确实实还在豆蔻之龄,面上稚气未褪,身量也纤弱不足,与成年女子的身形截然不同……她数次几疑是梦,却又在梦中被那种深重的绝望与巨痛惊醒……

反反复复,细细的想了无数遍,三个月的时间,足以教她确定,梦中的那一切,她确曾经历过,不但沈琦叶,便是承宗帝与她的一切,皆历历在目。她这样养在深闺的女子,是断然想不到男女欢好的情景……以及那样一张高贵英俊的面孔……

她披衣下床,养了三个月,这条腿虽然暂时长好了,但还是会有些隐隐作痛。她也曾在脑海中遍寻自己以前可曾有过这样惊魂的遭遇,却全然想不起来了。

上一世里,如果她的记忆力未曾出现偏差,那么她便清楚的记得,亡母的十年祭扫,由于她受寒着凉,柳厚心疼独女而未能成行。

母亲在她两岁多快三岁的时候过世,她对母亲的全部记忆就是家中祠堂里那个供着的牌位,一点也没有亲近的感觉,反倒是未曾续娶,又当爹又当妈而十分娇纵着她的父亲柳厚,才是她的所有依恋。

外间里睡着的夏惠听到了脚步声,连忙披衣起身,执灯进来。

“小姐渴了?”

柳明月推开窗,盛夏六月的风在夜半渐凉了下来,伴着花香从窗外吹了进来,吸一口气,只觉香气沁脾,“白天睡多了,起来坐坐。”

夏惠将灯放在桌上,去暖水釜里倒了杯热水端了过来,灯影里柔光笑意,柳明月接过了茶盏来,只觉得心窝里一热,夜半被惊醒,心里的那股寒凉之气渐渐的散去了。

夏惠比她年长六岁,还是柳母生前替她卖来的小丫头,从她小时候起就一直侍候着她,二人情份非同寻常。她犹记得前世自己进宫,夏惠已经嫁了家中管事,本来是父亲替她准备的陪房家人,却因为进宫而不得不与她分开。

前世里她年少骄纵,父亲也从未令得她吃过一星半点的苦,对于夏惠不能陪自己进宫而颇为不满,磨了父亲好些日子,最后因为宫规的缘故,夏惠乃是已婚妇人,这才作罢。

那时候自己是从不曾顾忌过旁人的感受,想及后来自己的下场,哪怕是一切已经重新开始,柳明月还是无比庆幸夏惠不曾跟随自己进宫。想及此,她又想起了薛寒云。

山上路遇劫匪之事,她全无记忆,醒过来之后便折了一条腿躺在床上,只是听说若非薛寒云拼死相护,她们恐怕也活不到路过的镖局伸出援手。

夏惠当时在车里陪着她,柳明月从马车里摔下来,她也跳了下来,只是崴了脚,休息了些日子便好了。对于没有照顾好小姐她深感自责,这些日子侍候她越发尽心尽力,眼瞧着人都瘦了一圈,这会见她不肯睡,便陪在她身边。

“寒云哥哥……这两日如何了?”

犹豫再三,柳明月还是问起这个人。

夏惠见她居然提起了薛寒云,颇为惊奇:“小姐……你不讨厌云少爷了?”见柳明月面上一片茫然之色,又很是自责:“都怪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小姐自从受了伤,是有些不太记得以前的事儿了。小姐以前很讨厌云少爷,当着老爷的面儿还叫他‘寒云哥哥’,背着老爷的面连名带姓的叫云少爷,还骂他是粗蛮不知礼的野人……”

柳明月自受伤之后,柳家上至柳厚,下至柳明月贴身的丫环及厨下人等,皆觉得她安静的不像样子。以前是隔个三五天便要吃些新鲜东西,要是做不出新鲜花样,柳厚便会将厨下管事叫去书房一顿臭骂——他这样日理万机的高官,却要将爱女身边琐事操尽了心,连夏惠这样的丫头也暗暗心羡不已。

在柳明月刁钻的口味及相国大人的督促之下,相国府厨师的水平堪比御厨。有些新鲜时令小菜,御厨做的还不及相国府的厨子——常有机会参加国宴的相国大人如是感叹。

如今柳明月养伤的这三个月里,向来要求颇多的大小姐不但与吃食上全无要求,便是连柳相手下亲近些的官员夫人小姐送来的新鲜玩意儿也提不起兴趣,自小修习的琴棋书画更是瞧也不瞧一眼,如今倒好,又问起了薛寒云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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