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造反吧!(5)

此际薛寒云也正吃过了早饭,在院里小厮抬出来的塌上歪着,有细碎阳光从枝叶间透过,打在他的脸上,愈发显得少年剑眉深目,鼻若悬胆,美中不足之处面色苍白,略有病态。

柳明月停在门口打量,这是两世里头一回细心端详薛寒云。

薛寒云身后立着的小厮连生眼尖,早已瞧见了她,连忙见礼。

“大小姐——”那神态说不出的诚惶诚恐。

也无怪他如此,每次柳明月踏足西跨院,皆是来找薛寒云麻烦。

薛寒云自来柳家,便是个寡言的孩子,偶尔被欺负的狠了,也会反击一二,但他总是牢牢控制在……既不把柳明月气哭,又能让她噎的说不出话来的程度。

连生常有一种错觉:少爷即使还击大小姐的欺负,也带着不自觉的回护,瞥见她眼里有泪光,便会若无其事的走开……

柳明月在薛寒云言语间吃了小亏,便要拿他身边的人出气,连生又是柳厚分派给薛寒云的第一贴心人,受柳明月折腾的次数自然比旁人都多,因此见着了柳明月便毕恭毕敬,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就怕有差池。

柳明月进了西跨院,连生忙去房里搬了个檀木雕花圆凳过来,欲摆的离薛寒云远一些,她却指着薛寒云榻边:“唔,就摆在寒云哥哥旁边。”

连生暗喜,心道:难道少爷救了大小姐一回,她知道感恩了?不肯再欺负少爷了?

哪知道柳明月坐在塌边,伸出食指来,戳戳戳,专往薛寒云胳膊上的伤疤处戳,“寒云哥哥疼吗?”

大热的天,薛寒云身着宽袖夏衫,抱头而枕,小臂上的伤便露了出来。

连生心灰:原来大小姐又是来找麻烦的,出了这样大事,居然也不知道感恩……不知道少爷疼不疼,反正他替薛寒云疼的慌……

薛寒云漠漠目光扫过,仿佛是大人看着不懂事的顽童戏耍一般,淡淡吐出俩字:“不疼。”

柳明月顿时眉开眼笑。

其实……她这把年纪,两世加起来年纪实不小了,再去捉弄薛寒云,做小儿顽劣之态,实是有些为难。可是她辗转半宿,总觉得自己要是忽然之间对薛寒云感恩戴德,亲亲热热起来,不说别人,自家亲爹跟身边的夏惠就会觉得诡异……数年隔阂哪里就忽然之间消散了呢?

况薛寒云此人由来话少,跟个木头似的,怎么折腾都面无表情……柳明月前世这个年纪的时候,最讨厌他这副无趣呆板的样子,如今回头再想,难道是因为她欺负的狠了,让这小小少年忧郁到惜字如金?

暗自忏悔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想,不知道薛寒云会不会笑?

仿佛是自认识他到后来进宫,她从不曾瞧见过薛寒云的笑容。

她顾自坐在那里戳着薛寒云的伤处玩,薛寒云阖目养息,夏惠有心劝她两句,又知此刻在薛寒云面前不宜落了她的面子,只得朝连生使眼色,心道:大小姐你这哪里是来探伤的,分明是来捣蛋来的!

还当她受伤这些日子安静许多,从前的性子都改了,哪知道一见着薛寒云便旧病复发了……

连生机灵,又去房里端了数盘点心过来,就摆在薛寒云塌前的矮几上,殷勤侍候:“大小姐,喝点茶用些点心……”亲手捧了热茶奉上。

柳明月挥挥手,“你们都去外面候着,我跟寒云哥哥有话要说。”

夏惠与连生心里都冒出同一个念头,只当她要向薛寒云当面致谢,在旁人面前又抹不开面子,便带着院内的丫环小厮都退了出去。

“寒云哥哥——”柳明月推推他。

薛寒云睁开眼睛,面前笑容灿烂没心没肺的一张脸:“薛寒云,下次去将军府,带上我吧?”

薛寒云猛然坐了起来,神情戒备,摆明了“在府里你想怎么折腾都行,但是出府去……特别是我恩师府上去折腾,省省吧小丫头”的态度。

柳明月诚恳的望住了他,“我们这次遇上劫匪,我想了很多……要是我从小把学琴棋书画的时间都放在学武功上,保不准这次咱俩都不必受伤呢……”

以前努力学习琴棋书画只是官宦人家的女子必备技能,上一世她还凭着此几项技能在宫中深获承宗帝宠爱,如今承宗帝还是太子,这一世她也不准备再进宫,亦不想再受拘束之苦,只想随心度日,似乎……学些武技傍身也不错。

不知为何,有一刻薛寒云在这自骄纵惯了的小丫头眸子里看到了掩饰不住的伤悲,他差一点就心软答应了,想了想又坚定拒绝:“恩师府上都是些舞刀弄棒之辈……”包括罗老将军的嫡孙女罗瑞婷,“你去了实在不合适!”

娇滴滴的相国府大小姐,十指纤纤,平生连一次重的东西都没有拎过,被相爷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的长大……要是她去了罗府演武场,万一与罗瑞婷呛起来……薛寒云真不敢想象会出什么样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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