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临朕(86)

田嬷嬷默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帮她掖了掖被角,刚想出去,忽然,沐奕言惊跳了起来,四下翻找着,急出了一身汗:“……糟了……不见了……”

在点墨阁的时候,她打开信看了两眼便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游魂似的出了点墨阁回了寝宫,一见到田麽麽便一头栽倒在地,那封信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田嬷嬷着急地叫了两声,从她的枕头下面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塞进了她的手心里。

沐奕言握着那张薄薄的纸,她明白她应该把这封信撕成碎片,可是,这手好像有千斤重,怎么也提不起来。她已经忘了裴蔺写了什么,只记得纸上那些字意态风流、铁画银钩,的确出自裴蔺之手,那些裴蔺曾经亲手题在风筝上的笔迹,现如今却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一刀刀地剐在她的心上。

田嬷嬷哽咽了起来,双手激动地比划着:陛下,你别难过了,好好歇息吧,把身子养好最重要。

沐奕言的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嬷嬷放心,朕心里明白。”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高烧虽然退了,可沐奕言的身子却十分虚弱,咳嗽也接踵而至,一躺下来便好像有猫爪挠得喉咙,咳得惊天动地。

曲太医开了几贴方子,整个寝宫都是浓浓的中药味,闻得她整个人都要吐了。第二天曲太医把脉问诊完毕,十分疑惑地看着她:“陛下可有按时用药?”

沐奕言整个人都仄仄的,口中含了枇杷膏,按照曲太医的吩咐徐徐咽下,有气无力地答道:“有,洪宝盯着呢,朕想倒掉都不行。”

“陛下可有郁结在心?照理说,这两贴药下去……”曲太医有些纳闷。

沐奕言的心被重重捶了一下,突如其来的抽痛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曲太医叮嘱了几句,亲自去熬药去了。沐奕言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终于睡得有些倦了,便让田嬷嬷伺候她穿了便服,挣扎着下了床。

正午已过,日头晒着还有些毒辣,而她披了一件大氅还有些发颤,幸好园子里空气清新,一溜儿的大丽菊含苞欲放,看起来还有些喜人。

沐奕言拒绝了洪宝的搀扶,走两步,歇一步,等她挪出了寝宫,几乎已经汗湿内衫。

天高云淡,偶有一群大雁鸣叫着从空中掠过,想必是开始往温暖的南方迁徙。沐奕言靠在树干上,痴痴地盯着看了片刻,忽然问道:“朕有些饿了。”

这两天沐奕言几乎粒米未进,就在早晨喝了两口稀粥,洪宝一听,又惊又喜:“陛下这是有胃口了?想吃什么奴才这就去御膳房弄?”

“来壶小酒,备几个小菜,朕想小酌一番。”沐奕言淡淡地道。

洪宝僵着脖子不肯备酒,非说沐奕言大病未愈,不可碰酒。沐奕言二话不说,把他赶了出去,指派了另两个小太监,找了个树荫,支起了一张小桌,不到片刻,御膳房就把酒菜都送了上来。

身旁伺候的人太啰嗦,沐奕言把他们都赶走了,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白酒清冽,几乎能映出她的脸来,她苦笑了一声,举起杯来,喃喃自语道:“情字伤人,我今日才算明白了这句话,裴蔺,你好手段。”

她举杯一饮而尽,一股热意顺着喉咙直入心底,烫得她浑身上下都舒畅了起来,她一连喝了两杯,随即便拎起筷子,在碗碟上丁丁冬冬地敲了起来,口中哼着小曲,摇晃着脑袋,看起来一幅怡然自得的模样。

忽然,一双手从她身后伸了出来,按在她斟酒的手上,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陛下,别喝了,饮酒伤身。”

沐奕言的手一抖,一杯酒顿时洒了一半,倒在了手上,那人立刻握住了她的手,一把拽过自己的衣衫下摆盖在她的手上,仔细地擦拭着……

沐奕言只觉得浑身的血往上涌,狼狈地往后一缩,结结巴巴地道:“俞……俞爱卿你怎么来了……”

俞镛之无奈地看着她:“臣已经在外面求见过了,刚才叫了陛下好几声,陛下怎么也不应一声。”

“朕……一定是俞爱卿的声音太轻了。”不知道是不是酒意上涌,沐奕言脸上烧得厉害。

俞镛之的嘴角微微上抿,眼中的笑意一闪既逝:“陛下你先等等,臣去去就来。”

沐奕言茫然看着他匆匆到了正厅,不到片刻,几名小太监鱼贯而出,在桌子旁架了一个小火炉,放了一根凳子,俞镛之则拎了一个精致的紫砂壶,放在沐奕言跟前:“陛下,天干气燥,臣特意带来了些花茶,可以润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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