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奋斗记(63)

天气晴好,听说本地县台大人离任,本地台面上的人物皆去送行,冯天德不在府中,翁鱼便信步而行,在清江浦四下游走。

清江浦不但船泊码头繁体,集市狭稠,南北商旅云集,漕帮盐场相立,又不比歌舞锦绣的扬州府打眼,聂霖每次押送漕船路过此地,总要思量许久。

翁大成乃是他的心腹弟兄,听翁大成在翁鱼面前念叨,聂霖不但想将清江浦漕帮坛子把持,还想将本地盐场主事从明面上的姓钱变作暗地里姓聂。

这个聂姓,与淮安府聂四通及他膝下的骨血无关。

翁鱼这次前来,不过是被遣到此间打前站,可惜首战失利,竟然教靳以鹏占得先机,夺了副坛主之位。

他颇为懊恼的沿着河岸行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耳边充斥着各种叫卖声,他却从这一堆嘈杂的叫卖声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本能的抬头去瞧,不远处河岸边停靠着一只舟子,舟子上的少女笑靥如花,正在小心拿了油纸将舟子上的吃食包好了递到一名妇人手中,然后再接过妇人手中的铜钱,丢到了脚边的罐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幕平常而朴实,这样的动作她大概做了无数遍,娴熟非常,阳光晴好,少女俏脸粉琢,完全想象不到她曾经有下手狠厉斩落人头的时刻。

翁鱼的脚步不由自主的便向着舟子过去了……

清河县令韦恺之离任,清江浦一众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送行,其中除了县衙里的师爷旧吏,还有漕帮盐帮头儿,比如钱泰亲爹就带着钱荣去送行,冯天德就带着令他头疼的靳以鹏去送行,另有许多富户乡绅,以表达对县大老爷的依依不舍之情。

钱泰最近埋头苦读,往日鸡飞狗跳的一个活泼小年轻忽然之间整日不出房门,跟个老僧入定似的,钱荣首先就怕了。他是宁可儿子是个祸胎,在外磨砺人情世故,也别闲坐在书斋里读成个迂腐穷酸。于是县大老爷的送别式,便拖了他出门来见见世面。

钱泰今日能够出席这种严肃场合,全赖近日在家守礼规矩,埋头苦读,才教钱荣放心带了他出来,不怕他像以前一样性子飞扬洒脱,做出什么丢脸之举。

靳以鹏倒是笑意满面,看到钱泰还特意上前去打了个招呼。他记得这傻小子追苒娘追的紧……可惜那小丫头一颗心大概是石头铸就,至今在男女□上不开窍,让这傻小子白追一场。

他如今身为漕帮副坛主,又经过父丧,看人看事与过去全然不同,简直是陡然拔高了一个度,因此看着钱泰的目光不免有了一种“长辈瞧着长势喜人傻头傻脑行事全无章法的晚辈”的宽容心态来,对钱泰的态度便十分的和悦了起来。

自他做了副坛主,整日缠着冯天德,打着“跟冯伯伯学习”的幌子,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上厕所,无时无刻不缠着冯天德。

冯天德本来做好了孤立他的打算,哪知道他处处笑脸迎人,讲话又谦逊,对漕众多客气相待,亲民形象深得帮内众人好感,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这事我要去问问冯伯伯……”让他想要挑刺也无从下手。

韦恺之的官船载着韦家老小及一众器物家当离了漕船码头,整个的送别仪式才趋于尾声。

剩下的便是各自寒喧告辞归家。

钱荣还要去盐场,冯天德找了个借口丢下靳以鹏跑了,靳以鹏近些日子常缠着他暗中窥伺,今日索性放松一回,最后反成了钱泰与靳以鹏同路。

两个人摒弃前嫌,沿着河岸缓步而回,远远便瞧见翁鱼站在河岸边与秦苒说话。

靳以鹏是认识翁鱼的,只是听了秦苒从山阳县带回来的消息,他如今视聂霖一系为杀父仇敌,见旁边钱泰迟疑的脚步,状似无意提了一句:“前面那位名叫翁鱼的,上次与我们同船去了上京……他对苒娘倒颇为上心……”

钱泰如今读书修身养性,比起上半年那是性子收敛了许多,不过冲动的本性还在,听得这话便拖着靳以鹏冲了上去。

钱大钱在后面哀叹,暗自祈祷这次自家少爷别被秦苒揍的太惨些,在老夫人面前不好交待……秦娘子揍起人来,完全不留情啊!

其实钱大钱同学多虑了,秦苒只是揍钱泰不留情,对别的少年男子还是很斯文有礼的,特别是自从知道自己武力值与聂大少相差太多之后,她最近在聂大少面前明显收敛很多。

当然也不排除被零花钱收卖的可能性。

秦苒并非一味蛮不讲理之辈,撑船出来卖吃食,偶然碰上船上对她颇为照顾的翁小鱼,心里还是有几分微妙的。

她与靳家亲厚,翁小鱼在漕船上对她十分客气兼照顾,既然翁鱼到了清江浦,她便应该略尽一尽地主之谊,可是想到他前来也许身负聂霖的秘密使命,且这种使命会危害靳家,心里就痛快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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