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重生](143)

关豫虽然自请的外派,但还没有没事送死的觉悟,每天有工作就忙没工作就窝在宿舍里,直到他在一次外出途中突发疟疾。

那天他孤身一人,远离基地,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求救。

在他痊愈后的相当长的时间内,关豫总会忍不住问自己,假如易地而处,他看到发病的陌生人,会像那对黑人母女一样借车送他到基地吗?

答案是不能。

他家虽然不是世代经商,但是从小恶濡目染,他比同龄人的风险意识要强得多,看到类似事件的第一反应的确是如何保全自己,如何避免恩将仇报。

他曾一度不理解陈楼的那些“善良”和“热血”,乞丐成群不是政府救助的缺失吗?纠正排队插队不应该是车站人员的责任吗?行人问路不应该问交警吗?陌生人丢了钱包不能回家不能上班,不是还有警察吗……他以纳税人自居,凡事的出发点都是基于投入和产出,责任和义务。当然没有想到制度总有缺失漏洞,人们总有惊慌失措,政府总会力不能逮……

而假如真的人人如他一样,可能他这次的下场不过是客死他乡,墓志铭上“终年”之后的数字也不会太好看。

关豫心里矛盾,于是开始游历四周,他见过富人的别墅群,去过基贝拉的贫民窟,跟着一队义工旅行队伍做了两周的hiv宣传,还去过奴隶堡,看到了不归门以及“”的小牌。

他开始艰难地改变之前二十多年形成的价值观念,以及那些潜意识里的自我。

这个过程十分缓慢,他要一一辨别哪些是可以打碎重来的,那些是绝对不能动的。好在这么折腾,他也没耽误工作——他很快向公司申请建立了自己的项目部门。

非洲各个国家经济相差颇大,有钱人却也是不少。像是安哥拉的首都,一连几年消费水平都要远超香港等地。其中大部分生活用品都是从欧洲进口,价格颇高。关豫游历的时候就有发现,于是回来立刻做了详实的调查报告,从市场统计到可行性分析,风险预估……大概他们老总也早有这野心,几乎没有任何拖延,立刻批复。

到了现在,这个项目已经有了多处办事点,而几年下来,部门里能员干将也多的是。关豫已经节节高升,成了实打实的项目总监。如果不是他执意留非,现在已经可以回国拿干股当老干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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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豫把那对母女送回家里,再回基地的时候筋疲力尽。和这边的负责人聊完正事之后,对方却递给他一盒药。

粉色药片,马拉隆。关豫曾见过老美带过,记得价格相当贵,折合人民币的话一颗就要三十多,单人份用量要好几百,基地里的一线用药都用青蒿素,关豫一时诧异,于是问负责人这药是哪来的。

对方说,“昨天不是来了队志愿者借宿吗,这是他们送的。”他见关豫目露惊讶,笑道:“你昨天昏昏沉沉的,送药的人还过去看你了呢。”

关豫昨天其实是感冒,保险起见先吃了抗疟疾的药而已。不过他当时状态的确不好,昏昏沉沉地还出现了幻觉。

负责人笑着说:“出来了就能看出还是自己国家的人好啊,陈医生还给大家留了不少军用驱蚊软膏,他说他要是从国内出发的话,就给大家伙带些清凉油和风油精了。”

“嗯,那就好好留着,”关豫挥挥手就要回去休息,走出一步去之后才突然停住,皱着眉问:“你刚刚说什么?”

“啊?我说还是国人好啊?”负责人说:“陈医生还是楼医生,他朋友都喊他楼哥的……”

他兴奋的继续往下说,关豫却嗡的一下,什么都听不见了。

昨天来的一行人里有位陈姓医生,性格很好,给大家留了不少东西,给工地的几个看了看有没有没毛病,还跟几个人组了对在篮球场比了两场。除此之外他还交待了这粉色药片的用法用量,预防时怎么吃,得病时怎么吃。

负责人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汗渍的纸,抖了抖展开,给关豫瞧了瞧:“你看,都是同胞就是不一样,还给咱写下来了,就是这字不太好认。”

龙飞凤舞的几行字,间或几个狗爬似的英文字母。陈楼的书法这么多年依旧没有长进,关豫却只看了一眼,眼眶就突突突的胀痛的不行了,他猛的抬起胳膊压住了眼睛,没有吭声。

负责人这才意识不对劲,拿眼瞅他。关豫却只一瞬就放下了胳膊,接过纸张,使劲咳嗽了两声道:“我认识。”

这三个字平凡无奇,负责人却觉的又那么一丢丢的骄傲的意思。他忍不住好奇的重复:“你认识啊?”他问的是字。

谁知道关豫却沉默了一下,低声说:“一个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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