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夫36计(148)

于是她大大方方地站在沙滩上高歌两曲,为戚继光唱的是《欧若拉》,正是她那天洗澡时哼唱的,为虚海唱的是《我想我是海》。

她嗓子不错,姿态又大方,而且曲调和歌词都是大明人从没听过的,所以那三个不甘心的小子也就当听个新鲜了,再没有异议。大家谈天说地了一会儿,然后在如初的指挥下立个网,打了会儿沙滩排球,近黄昏时分才往回走。这一天,每个人都很尽兴,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回到卫学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因为在路上的小野店吃了晚饭,如初并不饿,只是有点累了。她想早点泡澡睡觉,戚继光很有风度地主动提出帮她把带着的、后来又买的、包括捡的无数贝壳等大包小包东西的搬到她的房间。

卫学里教习的房间虽然是单间,但却不小,不过如初和自带的“仆人”住在一起,架了两张床,加上她每回出门看到好玩的东西就买,所以一年下来,房间已经狭小了很多。于是,当她后退着指挥戚继光搬东西时,不小心撞到了书桌,碰掉了上面的一只小木匣。偏偏,那木匣的锁前两天被她鼓捣坏了,所以里面的东西都散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大叠书信,信的落款都是两个字:东楼,是这么多天来严世蕃写给她的。

严世蕃毕竟不是言情小说的男主角,披着有钱有势长得帅的外衣天天屁事不干,净围着女主转,专心谈恋爱。他是严党的隐形党魁,把握着国家大政,每天有很多政务要处理,前些日子陪公主在天津玩了这么久,肯定积压下不少事情,所以一回北京就再没露面。

但是,似乎为了提醒如初他的存在,他每天都给如初写一封信。信的内容也没什么,无非是些细碎的小事,吃了什么好东西,看到什么有趣的事,娓娓道来,就像出门在外的老公跟家中的老婆报告行踪一样。

不得不说,西门庆的原型同学泡妞的手段很高杆。他深刻了解如初是怎么样的脾性,所以没有大张旗鼓、以财势凌人,也没有放低姿态、穷追猛打,而是不温不火地每天写信给如初,也不要求她回,只润物细无声般的让如初习惯他的存在,慢慢让她以旁观的方式参与他的生活。他不送如初贵重的礼物,却总是在信中夹带一些稀奇的小物事,贴心又温存,不动声色地化解如初的心防。

事实上,尽管如初不断提醒自己对他的行为保持警惕,却还是习惯了他每天一封信,有时竟然有期待的感觉。现在,她已经不那么排斥严世蕃了,可也提不上什么产生感情。虽然她渴望爱与被爱,虽然她表面上融入了这个时代,但实际上内心深处仍然有强烈的不安全感和孤独感。她是穿越者,没有一个人与她有同样的经历,而且她就是想不起当初为什么穿越,是怎么穿越的,总是怕有一天被发觉身世的秘密,或者像莫名其妙的穿越过来一样,再被扔回现代。

在现代,她没什么好牵挂的,在大明,她也不敢牵挂什么。正因为有这种潜意识的恐惧,她才本能地回避感情问题,像一只小鸵鸟那样,对正在发生的事都假装看不到。尽管她想在大明好好生活,其实却不敢敞开心胸去爱,就算心灵已经波动,她也选择性地视而不见,对虚海、对严世蕃、对戚继光都是如此。

而现在那些她从没回过的信件就躺在地上,让她忽然有被人发现了秘密的感觉,居然有点紧张。不过戚继光却好像什么也没注意到似的,快手快脚的把信件收在木匣中,又摆回到书桌上。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搬完最后一个包裹后,戚继光说。

大概因为书信的事,如初有点尴尬,所以亲自送他出门。这一送就送出挺远,戚继光也没有阻拦,两人就这么一直走到了小校场上。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气氛很压抑,似乎空气都不流动了似的,于是她想找点话说,冲口而出道,“小光,其实今天玩真心话和大冒险的游戏时,我想问你的是另一个问题诶。”

戚继光停下脚步,由于如初是跟在他身后的,他得半转身子才看得到她。月光如银,从背面笼罩在他身上,令他的面目掩藏在暧昧温柔的阴影中,看不清楚,可周身外却朦胧着虚无的光晕。此情此景,模糊了时间与空间,岁月与流年。以及,一切。

于是如初愣了,直到戚继光伸手碰了碰她的头发,好像是叹息着说,“好,你问吧。但是你也欠我一句真心话,当我哪天问时,你要真心回答我。”

都是月亮惹的祸,因为如初居然迷迷糊糊地点头答应了,并问起戚继光,为什么他有那样一个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的父亲,为什么他自身的才华如此耀眼,却最后沦落到成为不良少年呢?要知道所有的性格和行为都有其成因,对于教育工作者来说,那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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