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箸成欢(出书版)(24)

把湿衣团起来抛在地下,盛宁从床头拿过一条柔软干爽的大巾,从上到下替盛世尘擦拭。那被雨水浇透的身体冷的像一块寒玉,那样紧窒,柔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很浅的体香……

盛宁甩甩头。别胡思乱想了,这是香皂的味道,还是自己写的做法,自己调的料,自己教人提炼来的玫瑰精油,做出来的香皂上压着很漂亮的花纹,浅浅的紫,微微的黄,还有琥珀一样的脂色……放在白玉的小匣子里,捧到盛世尘面前供他取用的。

只是香皂的味道。

别胡思乱想。

身体擦干了,再拿了一套干净柔软的中衣替他穿好,抖开被子将他盖住。

做好了这一切工作,盛宁站了起来,狠狠闭了一下眼,用力之大,觉得眼睛与眼皮都一起发疼,像是被烟熏过,总有点胀胀的、想流泪的冲动。

这个夜晚真的让人措手不及。他咬着下唇,拉动榻边的绳铃。

隔了片刻,又拉了两下。

回过头来,盛世尘安静的躺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却也可以看出,刚才那种叫人心悸的隐隐的青色,却已经消下去了。

武功到了盛世尘这个地步,还有什么风寒可以伤他身体?他受了伤的,只怕并不是身体吧?

盛宁站在榻边,痴痴的望着他。

若是,我能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能让你感觉到我心中的……

很快的,他听到脚步声响,由远而近,雨声仍旧,可是心境却与刚才完全不同了。

小僮推开书房门走进来,垂着头,声音轻快而恭敬。「庄主,有什么吩咐?」

「你去叫盛心来,不要惊动别人。还有,去把那张虎皮毡找了送来。」

盛宁想了想,没有再说别的,只说:「去吧。」

那小僮抬起头来看到盛宁站在里间的门口,神情有些疲倦,眼睛却显得极晶亮,与白日和和气气善良略钝的模样大不相同,心里有些吃惊,答应了一声,便回身去了。

「这是怎么了?」

盛宁淡淡的说:「我请你来就是想问问你,这是怎么了?」

「这,这脉象,看起来是感染了风寒……」盛心摇头着,「可是,先生他不可能!」

盛宁却像是并不吃惊,只说:「那你开个驱寒温表的方子抓药,我来煎。」

「哎,这不对头……」

「治好先生比什么都要紧。」

盛宁抬起头来,盛心才看到他脸色也不比床上躺的盛世尘好到哪里去,苍白苍白的,尤显得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里头的光芒更加奇怪,乍一看让人觉得冷,可是和那眼光对上的时候,却有种要被灼伤的错觉。

盛心飞快的瞄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盛世尘,再看看盛宁,提起笔来写了一张方子,轻轻吹一下墨迹,「照这个方子煎吧。」

盛宁正要伸手去接,盛心却改了主意。「算了,你在这里守着先生,我去煎。」

小僮来敲门,送了那床号称能凭生内火的虎皮毡进来。盛宁把盛世尘身上盖的被子揭开,把那床虎皮毡盖上去。屋里的架子上有个药盒,里头摆了零零碎碎的一些小瓷瓶,盛宁辨清瓶子上写的曲曲弯弯的小篆标签,拿了一瓶盛世尘自己配制的祛风丹。

刚才也是急胡涂了,这药丸就在手边,都没有想起来。

盛宁倒了一杯水,然后喂盛世尘吃了一颗药丸。

盛世尘还可以吞咽,但是却一直没有睁开眼。

「先生,先生。」盛宁低声唤了两声,外头雨声潺潺,屋里却安静的可以听到极细碎的声响。

盛宁坐在脚踏上,头慢慢靠在榻边,望着盛世尘安静的睡颜。

有许多疑问,然而那些都可以留待以后再想。

这一刻,这世上好像只剩下他和盛世尘两个人。

「先生……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敬爱你,原来不是啊……」盛宁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有些甜蜜,又有些苦涩,「我是在心里喜欢你……」

忽然盛世尘的手指微微一动,盛宁立即住口,欠起身去看,不过盛世尘并没有醒来,刚才那一动应该也只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动作。

替他把毡子又捂紧一些,盛世尘的脸色渐渐缓过来,显出一点淡淡的粉色。

这是难得的机会。盛世尘这人滴水不漏,平时怎么会有机会看到他沉睡?你尚未走进他的院子,他已经可以听出来你今天穿的是皮底鞋子还是布底。

盛安甚至有次说,先生大概睡觉的时候,也是睁着一只眼的。

但是他现在安详的像个婴儿,面上的神情甚至是脆弱无助的。

「先生,你生的真好。」盛宁捧着脸,呆呆的说:「好像认识这么长时间,都没敢正眼看过你,你这人太厉害了啊,一点毛病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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