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秦烈还是舍不得立时就走,站在窗子外面雨珠沿着瓦沟流淌,从檐沿落下。
“那,我走了?”
窗子里小冬轻轻嗯了出声。
她也有些舍不得,听着外面过了半晌没声音,猜想秦烈己经走了轻轻开了一线窗子朝外看,却不想正和秦烈对了个正脸儿。
“呀?”
小冬咬着唇,紧张的回头看了一眼:“你不是走了么?”
秦烈终于见着了她的样子,小冬的脸庞似乎瘦了些,更加清丽娟秀。
头发梳成双鬟髫垂在肩膀上,耳朵上戴了一对明珠坠子,脸上没施脂粉,脸上似惊似嗔,说不出的可爱。
秦烈的手想往前伸,小冬忙把窗子一掩:“你快走吧,让人看见。”
“好好,我这回真走啦。”
屋里大家围着那斓花锦啧啧称赞,吴师傅一边细看,一边又叹气又摇头的。
“吴师傅这是怎么了?”
“东西是好东西,可惜,光这样看,看个一年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织出来的。要是遇见一个懂行的,好好请教一番,那就好了。”
红芙笑着说:“您也说了,咱们中原没人会织这个,难道要去婆夷找人去求教么?”
“唉,即使这辈子还能去,只怕也问不到。咱们大夏朝的针绣名家也多,可差不多都是敝帚自珍,有些压箱绝技连徒弟都学不来。就拿我来说吧,当年有 一样飞针的本事,就打算只都她女儿的,可惜她女儿实在不是这块料子,后来传给了她的儿媳,我就没福学到。这么一来二去的,很多都人的绝技就失传了……”
其他人纷纷插话,红芍说了句:“那吴师傅您可得多收几个好徒弟.犯您的手艺传下去呀。”
“我倒也想,可是好徒弟也没那么容易遇见。有的吃不得苦,有的听话却不开窍。还有的既肯吃苦,心思又灵巧,可是往往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啊。”
红芙问:“莫非您就遇见过?”
“虽然没遇见过这样的徒弟,可是却有过这样的姐妹啊,学了你的本事还要回头反咬你一口……”
吴师傅说了半句没再朝下说,屋里人察言观色,也没有再问下去。
宫里头没有真正的太平安生,哪怕是针工局这样的地方也不例外。
小冬的手在斓花锦上轻轻抚过,触手感觉轻软柔滑,做成裙子穿在身上一定是很美。
雨在晚饭后停了一会儿,小冬陪着安王在花园里散了会儿步。
石子路被雨洗得光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气息,潮湿的泥土味儿.树叶的气息,雨水的气味儿,花的香味儿,夹语而宁静。
“父亲。”
“嗯?”
小冬低下头,有些难为情:“新宅子那边的事情,父亲……别太花费了。”
安王笑着问了句:“你倒都知道了?”
秦烈偷偷来见她的事,八成是瞒不过安王的。
安王拍拍她的手背:“不要紧的。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现在不花.还等什么时候花?”
“哥哥还没娶嫂子呢……”
“你哥哥的性子还得好好磨一磨,我不想让他早娶。再说,你哥哥是个有志气的,也不惦记府里这点家底。他要有本事,何需要这些浮财?女儿出嫁就不同了了,有嫁妆,将来日子过得也舒服些,说话有底气,可不用看人脸色。”
“谁敢给我脸色看啊。”
“嗯,说得也是。”
安王一本正经:、“秦烈那小子要敢怠慢你,就让你哥哥再去揍他一顿。”
“小冬噗哧一声笑出来:“他肯定不敢的。”
雨又飘了起来,落在脸上凉丝丝的,渐渐越下越紧。
安王让人提着灯笼打着伞先送小冬回去。
吹了些冷风小冬被胡氏结结实实灌了一大碗姜汤下去,身上腹中都热烘烘的,半夜都睡不踏实。
小冬在梦中听到隐约的说话声音。
她睁开眼,屋子里还暗着,天还没亮。
午觉睡得时间稍长了些,身上又出了些汗。
她翻了个身,外面说话的一个声音是红芙,一个却不是很熟,反正不是红荆。
小冬想起来了,这个声音应该是红芍,也是和红共她们一起进府的。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红芍说:“对了姐姐,我听说……”
她声音本来就小,又压得更低了些:“前头那位明夫人,其实是趁乱和人私奔了.是真的么?”
明夫人?
她不是在上次动乱中失踪了么?
小冬竖起耳朵,也只听到断断续续地只言片语。
红芙斥责她一句:“别胡说,那些事不是咱们能议论的,你不要命了?”
私奔?
明夫人?
她不是被乱军所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