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人吩咐过，对她不必有任何隐瞒，“只不过锦瑟夫人不知道，她以为自己生了一个男孩，她把关于你的一切都忘记了。”

重葵怔怔的流下泪来，最终自嘲地说：“看来，等我死了以后，不会有什么人记得我，就算是阿陌哥哥，他也不会知道，因为我被人替代了。”

“反正你魂飞魄散，不会有任何感觉。”

重葵转过身，一步一步踩着地上的碎片，“人的血是热的，心也应该是热的，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人如此冷血呢？”

巫离没有回答她，青桐将药碗端上来，他接过去，跟在她身后：“先把药喝了吧。”

重葵耷拉着肩膀，喃喃地问：“巫离，魂飞魄散，是不是连转世都不会有？”

“没错。”

重葵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端起那碗浓黑的药汁，呆呆的看着，半响，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去。

“不用害怕，也不用难过，那个过程很快的。”巫离温言道。

重葵轻轻摇头：“我没有害怕，也不难过，我只是……我只是不懂……”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的巫离心头一颤，弄弄的负罪感又排山倒海而来。

“世间命运，都是冥冥中注定好了，但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别人？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

巫离将脸别过去，低声说：“把药喝了吧。”

重葵苍凉地笑了一声，仰头将药喝下去，那么苦，她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片刻之后，喝完药昏昏沉沉的感觉便出现了，巫离扶着她到床榻上躺下。

他想离开，但重葵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

他等了一会儿，只见重葵迷蒙地睁开眼睛，看着他，没有防备地笑起来。

他心里掠过一片苦涩，这样的笑容，只有在她很熊小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来。

并且，只是看着他的时候。

“阿离哥哥……”因为药物的作用，重葵神智昏沉，说着胡言乱语，“起风了吗？”

“什么？”他颤声问。

“你买给我的风筝……”她说，“你说，等起风了，就带我去放风筝……”

巫离怔怔地看着她，眼睛里迅速涌起一股潮湿的泪意。

☆、第869章 晓梦迷蝶【1】

很多很多已经过去的岁月，仿佛在她的声音里回头了。

那些本来应该忘却的，不愿意被他回想起来的记忆……

那时候她很小，他也很小……大人说过，要好好照顾她，因此有一天他去外面，给她买了一个蓝色的蝴蝶风筝。

拿到风筝的时候，她欢天喜地地围着他转，高兴了好几天，他也有点高兴，陪着她玩了很久。

但是那时候没有风，风筝飞不起来，因此他答应她，只要起风了，就带她出去放风筝。

这件事被重锋撞见了，他斥责了他，可以照顾她周全，但不可以对她有任何感情，否则，将来只会破坏计划。

重锋给了他严厉的惩罚，因此，他将风筝的事情压在心里。

等起风的时候，她跑来找他，却被他冷冷地拒绝了。

那天，她是哭着跑走的，抓着那个蓝色的风筝，像一只蝴蝶。

可是，那只蓝色的风筝最终也没有飞起来，不知道她是被伤了心，还是不会放。

再后来，从卫国回来的之后，她拿着那只蓝色的风筝找到他，在他面前将风筝撕得粉碎，然后转身离去。

他忘不了那时候她的目光，冰冷，绝望，伤心……

她没有回头，像一只飞走的蝴蝶，漫天的纸屑在她身后飞舞。

那只蝴蝶……那只蝴蝶再也不会回来了……

现在再听她提起蝴蝶，巫离竟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原本，他不是这样冷漠的，可是在大人的警告之下，他不得不把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

但他……并不想这样……

“没有风筝了……”他低声说。

仿佛被这一句话惊醒，重葵睁大了眼睛，眼中的迷茫一寸一寸褪去，然后她看着他，目光空洞。

巫离站起来，慢慢走到院子中，远处的风吹来。

他抬起头，碧空晴朗，长风徐徐。

如果风筝还在的话，现在，就应该是放风筝最好的时节……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在起风的时候跑到外面来，不管别人怎么劝，都要站在风中。

有一次，青桐跑来跟他说，重葵有多可笑，她站在风里，说她会长出一双翅膀，从这个牢笼里飞出去。

“人怎么会长出翅膀呢？”青桐忍不住嘲笑，“我看她是疯魔了，越来越奇怪了。”

是的，人是不会长出翅膀的，但是……风筝会啊！

那个风筝，是蓝色的蝴蝶，在风中，翅膀会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