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166)

别人不知道她的意思,温芷云可是明白得很。可惜温倚云嘴太快,她没拦住。过了年,七月她就要出嫁,可不想这个时候出点什么事,耽误了自己的佳期。她讨厌这个地方,恨不得早一日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但娘家也不能败,不然她哪里还有倚仗?眼见着二弟傻了,连除夕夜的家宴都出席不了,大哥是个捉摸不透的,这个妹妹若再惹麻烦,那可就真完了!

再者,当着父兄的面对一个青年男子如此挽留,也太丢温家的脸了!就算要留客,也该父亲和大哥,什么时候轮到倚云,太没规矩了。

事实上,温凝之和温宏宣也很尴尬。为了掩饰,温凝之只得道,“倚云说得倒也对,住得好好的,何若搬来搬去的麻烦?况且,琉璃就是我亲生女儿一样。”

水石乔笑道,“这回进京,皇上虽然还没召见我,却派人宣了口诏。那意思,是让我把漕帮的总部设到东京都来,好似还要给我个闲散的爵位。这样一来,我往后就得长驻于此了,还是有个自己的宅院方便些。客来客往,同僚相聚什么的……总不好意思给侯府添麻烦。至于琉璃,到底是我的亲妹,从前我不在,要叨扰她的义父您,既然我要待在东京都了,在她没嫁人前,还是和我一起的好。那时我惯用的人也会跟来,与琉璃熟悉,她这野性子也有人约束,免得您太纵着她,以后更无法无天了。”他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又面面俱到,让人反驳不来。

琉璃露出些微的喜意,虽然之前听石头讲过,但亲耳听到他说起此事,还是很开心。

她这模样落在席上其他人眼里,就觉得她住在温家,到底是寄人篱下,还是愿意和自家哥哥住在一起的。于情于理,倒也相合。只是在坐诸人。心思各不相同。

温凝之是高兴的。既然答应了那人的条件,要谋琉璃,他做起事来虽然不会含糊,多少心里有些纠结。就像他毫不犹豫的除掉了三个曾经的枕边人,却必须时时抽打自己忏悔一样。身上的疼,能让他解了心里的虚。但往后琉璃不在他眼前晃,他就不记起自己有多不是人,挺好!

大姨娘含巧一直不说话,其实很不乐意琉璃走。侯府不能无缘无故的发卖奴仆,这是侯爷定的规矩。琉璃在的时候。她拨了一大批无用的人过去侍候。琉璃却自己给那些废物发月例银子。令她省下一大笔嚼用。可琉璃要走了,肯定不会带着那些累赘,这些负担还是要自己背啊。

温芷云倒和父亲一样高兴,因为琉璃走。水石乔就走,倚云不会异想天开的图谋男人。而琉璃毕竟名义上是她的义姐妹,将来有什么事,肯定还是要伸手。能不互相对着两相厌,有事的时候还能帮忙,何乐而不为?

温倚云当然坚决反对,此时急得就要哭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水大哥要走了!但听他的意思,要正月之后找房子。再收拾一下,再搬走,那样的话,至少得得三月吧?难道,她要在这段时间内让水大哥对她有点意思?或者。她直接表白?她知道自己长得不美,但到底出身好,是侯府嫡女,配水大哥,对他的前途是有帮助的吧?他若聪明,不会不考虑这一点!

温宏宣,心思却复杂的很。他惊讶的发现,他忽然很舍不得琉璃走,虽然她在侯府时,他和她也没怎么太多交流。他下意识的按按胸口,那只她掉落的荷包就在那儿,烫得他有些坐立不安。在东京都,太多女人喜欢他,他私下做的苟且事不少,还有本事让那些女人甘之如饴的为他保守秘密。可他……似乎不懂怎么去喜欢别人,更没有对谁不舍过。女人嘛,如衣服一样穿脱自如。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一桌人,除了琉璃和水石乔,各怀心思,虽然表面上有志一同的客气挽留,但水石乔很坚决,要求又合理,众人也就罢了。温凝之又说起今年初一,温氏姐妹和琉璃要进宫拜见请安的事,好好嘱咐了三人一通。温芷云还把前几天打听来的宫里规矩,以及穿着打扮说了。

散了席,水石乔知道琉璃明天天不亮就要出门,排队等着进宫,就催她去睡。可以说,是押着她回的屋。琉璃因为这两天又熬夜重做荷包,也确实累得很了,所以松了头发,脱了外头的衣裳和鞋子,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直到午夜的鞭炮声,热热闹闹的把她吵醒。

她没有立即梳妆,而是散着长发,披着斗篷就走出了屋,抬头看着飞向天空的焰火和鞭炮的闪光,心潮起伏。姐姐啊,你就像美丽的焰火,那样灿烂的绽放过,却太快的归于黑暗。

“琉璃,我在呢。”身边,水石乔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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