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出书版三部)(66)

小僮领我去客舍。真是简洁明了,一张床,一架矮几,床上挂着帐子,一件多余的东西都没有;一夜没睡,也真有点倦了;推开窗子,今天仍然是个阴天,雨后空气清爽,我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个盹,醒来时吃饭,也不知是早饭还是午饭,吃的相当简单。

僮儿等我吃完的时候适时说:「教主请公子至石室。」

石室建在楼后,花树虽然依旧浓绿成荫,可惜毕竟是秋天了,总是露出些凄清衰败之相。室门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十分沉重,包着铜角。

我推门进去,石室顶上有透光的风孔,一线天光流泄下来。

苏远生盘膝坐在室中石榻上,白袍如雪,黑发如墨。那一线天光映得他周身似有一层莹光般,令他半分也不像凡尘中人。

「过来坐下。」他抬头说,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排阴影。

我依言过去坐好,学他一般是盘膝端坐,和他面对着面。

他取出薄薄的一册绢书,翻开第一页,示意我看上面的字。

流花溅玉,人世浮尘。

无情断爱,笑傲风云。

我看看他,不是很明白。

「这原是一册无主的秘籍,能者得之,几十年前,我的祖父得到了此书,他依书修炼,流花,溅玉,一直练至无情之境。

可就是此时,他的夫人起了异心,趁他练功之时猝然发难,将他击成重伤,夺书而去。」

苏远生淡然道:「祖父虽重伤却未死,拼着最后一口气笔录下他所记得的功法,只是他重伤之下,精神不济,默的书到后来渐渐脱字跳行,难以成本。家祖不甘心,临终留言,要我苏氏子孙,定要寻回此书,练成神功,振兴苏家,以雪此恨。」

我恍然:「你到暗宫去,其实是夺功法去的是不是?」

之前就已经想到过,苏远生应该就是为了溅玉功去的暗宫。

他点了点头,「为了功法,我自废原来已有所成的武功,只身上山。本来是抱着必死之心去的,若不得手,我也不存下山之望,后来……想不到和你投缘……」

我插了一句:「我不是宁莞,你可以当宁莞已经死去多年了。」

他顿一顿,继续说:「流花和溅玉功到手,断爱诀暗宫却也没有,无情诀多是我凭着一些断文残句练成,暗宫或有完整篇章。」

难怪他一副人畜勿近的冷脸呢,原来真是练功练的。

他道:「姚筠虽然知道一些功法,不过他是从你的脉络残功推想揣测,或是你从前告诉过他一些心法口诀。能恢复到现在,还是靠了以前的底子,这样练功,只怕到了第五层,便要停滞不前。」

他玉白晶莹的长指轻轻翻开书页,「上面的口诀是我所录,你先依法修习。」

我道了一声谢,然后翻开绢册看上面录的功法口诀。

看了几页,把绢册合了起来,闭眼静心,默默运功。

丹田里那股真气其暖无比,如温水一般漫过全身,我平静的吐纳,保持灵台清明,行功方向却不去拘束它。这个身体自己有记忆,真气的行走,经脉的舒展,我刻意去拘着来反而不得力,像这样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状态。

功行满一个周天,我缓缓吐气,睁开眼来,苏教主依旧坐着,姿势未见变改。

「觉得练的怎么样?」

我想了想,笑笑说:「应该是挺顺利的吧,也挺舒服的。练完之后总是不饿也不累,精神比没练的时候都好很多。」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小岛四周沿岸种着许多花树,已经到了这个季节,又是风雨大作的天气,花叶簌簌的落下来,我抬手拂去肩膀上的碎花,不知道和这个冷冰冰的苏教主谈些什么。

我对他是一无所知,而且,我也并不想去了解、知道些什么。

软底的鞋子踩在一地的落花残叶上,有种淡淡的忧愁,却又觉得很畅快。

早晚是要零落成泥碾作尘的,过程如何其实已经不重要,反正结果都一样。

以前宁莞和苏教主怎样我不关心,重要的是,我现在平静愉快生活着,这就好了。

我随便找个话题:「苏教主成家了吧?」

他摇摇头。

我笑笑,「嗯,虽然话说的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过,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女谁得见?生个小霸王小恶女,替他们作牛作马,太不划算。」想起皇帝的大公主,那个小姑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自己的人生,还是自己做主。」

他忽然说:「你想成家了么?」

我愣了一下,「现在……不太想这事。过几年吧,等我功夫练成了,身体长高长大些再说。」

我压根没想过娶妻,不知皇宫那段经历,是不是改变了我的性取向,又或者是沧桑了心境。看到花样年纪的少女,听那清脆的笑声语声,我却没有兴奋期待、雀跃恋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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