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出书版三部)(9)

我一步三回头,看他瘦削苍白的样子实在是放心不下。

这一年来相依为命,他像兄长也像挚友,虽然嘴巴厉害一点,对我却是真的好。要是没有他教这个教那个,我不一定能活到今天。

「你……」

他轻轻摇手:「快走吧。」

有个小太监在院门口探头探脑,机灵得很,看我出来,迎上来喊了一声:「侍书。」伸手要来接我手里提的布包,我看看他,他笑说:「我领侍书回思礼斋去。」

长长的宫道,高高的墙头,脚步声在空旷的走道上显得有些刺耳。

我问他:「你叫什么?」

「原姓周,后来跟了管事的,认了干亲,改姓陈。侍书叫我小陈就是了。原来跟侍书的那个兄弟现在拨去做别宫的差事,以后我就跟着侍书,您有事儿都吩咐我。」

我嗯了一声。

「听说侍书原来才学就好,一向在文史阁给孙大人帮忙的,现在这一回来,肯定又有得忙了。」他口齿伶俐:「侍书身上还有伤,自然是要先养伤,下午我就去太医馆讨些好丸药来,最医棒疮皮肉外伤的,包保两天就好。」

我还没说话,他停下脚来,说道:「到了。侍书慢些走,门坎高。」

我抬头看看这间院子,迈高步子跨过了门坎。

小陈一路领着我穿过庭院,回廊一重一重,绕了好几个圈子,一直向东走。到一排三间厢房前停下脚,小陈推开房门:「侍书快歇着,小人给您倒茶来。」

我嗯了一声,进了屋四下里看,明显是新打扫过的,床上的铺盖也是新的。

我推开窗子,几竿翠竹栽在窗前,绿影婆娑。

明宇现在怎么样了呢?他说他肯定可以回来这里,是不是为了让我安心才说的?我解开包袱,把几件衣裳放进衣箱。看着衣裳想起明宇在碧桐宫一个人无人照料,一时间觉得胸口极是难受。

天快黑时我问小陈,能不能去碧桐宫看看明宇的情况,他为难了一下才说,他是不能进去,只能托人问问。我也知道,这事不太好办。

晚饭前有人来传话,说是文书阁孙大人知道我从碧桐宫回来了,特地遣人来说,让我好好养几天伤,不用急着过去忙差事,等身体大好再去不迟。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犯难,想着这个活以前没干过,一下子恐怕上不了手。

一时又挂念明宇,草草洗漱就睡了。

小陈照料我睡下,轻手轻脚回侧间去。我听他动静很轻躺下了。

这样无聊了几天,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一个大男人整天待在屋里,闷都闷死,又不是老母鸡孵蛋。

隔三差五打发小陈去打听明宇的消息,可惜所获都不多。

不过,还好。虽然好消息没有,但是坏消息也没有听说。

我想他想得厉害,好几次自己想偷溜去看他,小陈硬是拉住。

他说,我这样胡闹,不光是害了自己,也是害了明侍书。别人已经是没事都要找事了,我还自己去授人以柄。

他说的……也是有道理。可是,在这两眼昏黑的地方,明宇在我心中,已经不仅是一个朋友,更像是一个良师,一个好兄弟,一个……可以依赖的人。

伤势好得差不多,小陈提醒我该去当差事了。早上起床收拾好自己,小陈亦步亦趋领着我去。这也算是上班了吧?

文史阁是一所挺大的院子。到了门口,小陈没有跟我一起进来,我让他再去打听打听明宇怎么样了。

穿过院子,正房里迎面坐着一人,三十来岁,瘦长脸儿,穿一件湖绿官袍,端着青瓷盖碗,正闲闲地拨茶叶片儿。

我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却认识他身上穿服色,打躬说:「见过孙大人。」

那孙大人长得清瘦,留着稀稀的胡须,颧骨挺高,说话倒是和气。

先问我身体是不是全好了,不要勉强,然后有人倒茶上来,孙大人和我寒暄几句。听得出这个人很书生气,说话文诌诌的,他说:「你原来的屋子还在,因为一直没有增添别的人手,所以那间屋子还是空着的。」

有人领我过去,那间小屋在文史阁左边院里,十分幽静,难得的是屋里收拾的干净整齐,看得出是天天有人打扫的。

靠墙的书架上搁满了书,上面都压着小小的纸条。有的写着「已阅,未评」,有的写着是「未阅」,还有写的是「已评可入库」。

上面的笔迹字体偏瘦,末尾一笔喜欢拉得长一些。

原来的白风,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书架上的书我翻起来看。不光有诗词杂集、医药、山川游记,还有些小说本子,书册都是崭新的,看样子就是直接从书坊购来的。

我信手翻开另一本,这本书封装精美,纸页挺括,看到封面上写的是四个篆字:行之诗集。翻开扉页,就掉下一张小纸条来,上面的字迹也是我熟悉的,白风的字,很小的蝇头小楷:行之,行之,行行复复不回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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