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伊书尽烽烟事(36)

自小柔走了以后,表哥才敢回来,彤儿帮我打听到,他在花园边上的凉亭喝闷酒。我敛敛心神,乘着月色,走去找他。

还没有进亭子,远远的就见他失魂落魄坐在那里自斟自饮,喃喃低语着什么。

我不客气的在他面前坐下,他似是看见我了,又像没见着,还是自顾自的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他端起酒杯,两眼茫然的望着杯里晃动的酒,傻傻的问道,“呵呵,说什么一醉解千愁,怎么我还是这么痛苦,都是假的!假的!”

他仰头饮尽,就把杯子狠狠的往地上一摔,歪歪扭扭的站起身,左晃右倒的,仰起头,指着月亮,颠狂的说道,“不是诚心许了愿,就会愿望成真吗?既然让我们相遇,又为何让我们分开?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我见他身形不稳,赶紧扶着他重新的落座,本来想骂他的,可现在见他这副惆怅的样子,又想劝慰他,可惜他这现在估计也看不清我写的字,我懊恼自己的无能,就只能这般陪着他了。

他趴在桌子上,几乎半身都压在上面,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一直在低喃着,“我怎么带你走,走到哪呢……现下……到处都在打仗,我又没本事,没本事……你身子骨娇弱,哪里吃得了那种苦头,我情愿你平平安安的就好,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啊……”

一滴泪,悄悄的滑落他的脸庞,瘦削的面容惨白而无奈。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情之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天畔独潸然

依情况看来,表哥似乎是只愿长醉不愿醒,一直借酒浇愁,可惜他不知,酒入愁肠愁更愁。外人不明就里,不理解他为何突然变得这般颓废,可我知道,他的心在滴血,情在不能醒,或许他认为,浑浑噩噩的逃避过去,就可以得到安生了。

只是……小柔还在洺州等着他,等着他鼓起勇气去找她,然后两人一起远走高飞。我人微力弱,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劝醒表哥,不要白白的错失姻缘。

这天,我来到棠园,正巧看见几个小厮被屋里的骂声吓退出来,瑟瑟索索,纷纷躲避不及。才走近门口,便闻到酒气冲天,打进虚掩的房门进房里,一个酒瓶就咕噜咕噜的滚到我的脚边,放眼看去,桌上,地上甚至是床上,都堆满了酒坛子,而表哥就瘫坐在那里,两眼无神的狂饮着。

见他刚喝完一瓶,又要再继续喝,我脸一沉,赶忙走上前去,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瓶子,哐当一声,破瓦洒落一地,瞬间一片死寂。他掀开眼帘,抬头看了看我,又开始不管不顾,伸手随意的在四周摸摸,一寻到,就掂量着,有酒的就喝。

我愤然的抢过酒瓶用力掷于地上,怒视着他满脸胡渣的憔悴样儿,不知是什么滋味,小柔还不知伤心成怎样,他倒好,一醉方休,可是这样真能休得了么?

于是只要他一拿起酒壶我就抢,他先是不理睬,后来可能怒了,就用力的挥开我的手,那劲道将我推到地上,险些撞上桌脚,还被一片碎瓦刮伤了手,我龇牙咧嘴,吃痛的皱起眉,他微微一怔,瞥了我一眼,却又故态复萌。

就那一眼,我知道他是醒着的,就踉跄的起身,走去一旁的架子上,捧起了小厮早打好了洗脸水的银盆,不客气的一古脑的朝他当面泼去,霎时湿了他一身,在大冷的冬天,只着中衣的他被冷水淋到的话,应该就能醒了吧。

我实在是看不惯他这颓废的样子,再也不理他,只穿过木雕拱门,来到书桌前,挥笔写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然后把小柔送他的荷包放在边上,望他能醒悟过来,若两人爱得情真意切,就要鼓起勇气极力的争取幸福。趁现在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赶紧想办法挽回。他可以拖可以等,可是小柔不行,听彤儿说,婚事就定在下月初,等上了花轿进了洞房,就什么都晚了。

但愿,但愿表哥真的能明白我的意思,不要辜负了小柔的一往情深。

又隔了几日,天方亮。

我才刚梳洗完,就看见表哥一身天青色的长袍,外加黑色大袄的打扮,神清气爽的出现在我面前,绽开了像是雨后初晴般的和煦笑容看着我。

我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见到表哥这个样子了,神采奕奕,心里暗暗高兴,看来这两天他应该想通了很多事情,整个人看上去的感觉是豁然开朗,一片澄明。

我连忙招呼他坐下来,沏了壶他最喜欢的铁观音,替他斟上。

他轻抿了一口,“我想过了,你说得对,我要去找她,天下之大,总有我们俩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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