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这么说的，可是米熙的眼神很干净，他实在说不出来什么他跟前女友的经验，什么有些夫妇很长久之类的，这真的像是哄骗小女生的话。而且“到时再说”这种用语很敷衍。他扪心自问，对米熙真有感情？他只是觉得她很漂亮，那样的相貌气质，第一眼就惊艳。男人嘛，一心动就行动，然后这么巧又是熟人的家人，所以他展开追求。

追求就只是追求，第一步都没有开始，谈何感情？第一步都没有开始，就要讨论相处多长时间才算好。这还真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而且米熙也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圆场周旋，他一时答不上来，她就又问他：“你家里头，能够接受一个没钱没势的孤女吗？”

嗯，这个……严格说起来应该不好接受。可她并非是没钱没势的孤女，她是陈家人。而且，最重要的，顾英杰有些急了，这真的第一步都没开始，怎么就扯到家长接受度去了。这个顺序完全混乱了好吗？

然后米熙没理他，接着又说了。她说她现在虽然仰仗着陈鹰叔的照顾，但是恩情和钱她是必定要还的，也就是说，她现在背了一身的债。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顾英杰赶紧说了：“钱不是问题。”

“我也没有别的本事，若是只能做保安、快递这类的工作……”

这真是越说越离谱了，顾英杰失笑，这是在试探他？“我的妻子用不着出去工作。”这是顾英杰的回答，“我的妻子”这四个字有加重语气，当然他的意思并不是指米熙会成为他的妻子，只是在阐述这么一个现实的情况。如果他结了婚，他的妻子确实不需要出去工作，他们顾家不缺那点钱。当然了，若是她有兴趣做些事消遣一下时间那也是可以的，他也不会反对。

“还有，我没有念过书。”米熙继续说着。

这下顾英杰是愣住了。没有学历？考不上名牌大学也没关系……

“陈英叔请的老师现在在教我小学的知识。”米熙这一句话把顾英杰后面想说的彻底堵死了。

不是门当户对这个事情还可以磋商，没钱没势也不是什么实在说不过去的事，但是文盲！这个他家里应该……人家问起来你家媳妇哪个学校毕业的那就真是太尴尬了。等等，顺序、顺序！

顾英杰清了清嗓子，试图向米熙灌输正确的感情发展流程，“说这个有些太远了。”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双方有没有感觉，要不要恋爱看看，约会热恋才是应该做的。什么家长接受度、婚后生活职业安排那都是很后很后很后边的事了，现在完全涉及不到。可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因为米熙对他笑了。说不出话不是因为被米熙的笑容惊艳，而是她的笑容里有着了然，还有一些他主观感觉到的低落。

顾英杰忽然讪讪不知该说什么，他猜想米熙的意思是如果前景堪忧，那这所谓恋爱谈的是什么？顾英杰之前恋爱好几回，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状况，感情的事，不过是物质和精神上的各取所需，合则来，不合则散。他也有追不上女生的时候，对方直接拒绝了，说他不是她喜欢的型。所以每一个都干脆清楚，只有米熙，感情还没谱就跟他讨论未来。

他不知道未来，他们这些人都讲究的是及时行乐，高兴就好。

后来他们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顾英杰有些闹不清米熙的真实想法，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告辞。但心里堵的话不吐不快，便把陈鹰拉下楼说一说。

陈鹰听完，一时也不知给什么反应才好。

顾英杰这时候又说：“她的态度是拒绝吧？”既没有明确说我们不合适，又没有说你别再找我，但是同样也没说别的。顾英杰虽然是碰了钉子，但说实话，米熙很漂亮可爱又年轻，这样态度不明朗他也没法真死心。

“她才十七岁。”陈鹰想想，终于说话。

顾英杰愣了愣，强调年纪，是说陈鹰不想她早恋？可之前怎么又默许他追求了？

“她想法很特别。”顾英杰说，其他17岁的女生只想着漂亮衣服和好吃的，或者功课重不重，能不能考上大学。喜欢礼物，喜欢玩。大概没人会像米熙那样考虑问题吧。

“她过去生活的条件跟我们不一样。”陈鹰想了想这话该怎么说，“所以她更务实一些。”

“所以呢？”顾英杰问，他自认并没有把条件说死，他也觉得米熙并没有把话说绝，但是如果对方的态度是拒绝，他也不想白废工夫浪费时间，他是个识趣的男人。

陈鹰脑子里把米熙的问题过了一遍，他想如果米熙问的是他他能怎样。结果他发现，他更理解顾英杰一些。只是，他们这些人在用十七岁的态度恋爱找姑娘，而米熙在用三十七岁的态度生活找老公。他是偏心眼偏得厉害，护短绝不手软，所以他觉得别人条件个个都配不上米熙，而米熙自己却是看得很清楚，要嫁有钱人家，她没有家世学历，他陈鹰是可以给她做靠山，可她是不会用他的钱势资源，所以，她对大户来说，是没什么助益的。而嫁给普通小青年，她背的重债，当然是她自己觉得背债，又没什么谋生的本事，娇生惯养，这样的条件，怕是对象太不好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