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首辅(541)

“大东家在里面等着王公子。”

招儿点点头,高升几个在门口站定,只她一人进去。

青衣小厮将她引去内里,是一处宽敞而明亮的厅堂。

三阔的敞厅用落纱罩隔着,迎面挂着一幅中堂画,图下是张黄花梨的长案,长案正中摆着象牙山水桌屏,两边各置数尊插瓶。

长案前放了张黄花梨四方桌,左右各放一张同样为黄花梨的太师椅,下首左右两排是太师椅,用黄花梨的花几隔着。还有多宝阁架子,其上各种古玩摆件儿,墙角放着一尊半人高三足鎏金的香炉。

只看这厅堂,就能知晓宏昌票号之富,就不提别的,黄花梨的物件并不稀罕,可若是一屋子黄花梨的东西,那就极为罕见了。

再看那槅窗上镶嵌的,哪里是寻常人家用的窗纸或是窗纱,而是西洋来的玻璃。这琉璃大昌也有,却不叫玻璃而叫琉璃,只是做不到如今纯净透明。

西洋来的琉璃在大昌最受欢迎,价格高昂。招儿早就想购置些把家里的窗扇都给换一换,可惜没舍得。

此时,首位的太师椅上坐着一名老者,看模样大约有五十多岁的模样,发色花白,衣着朴素,看起来与寻常老者无疑。若说有些区别,那就是此人气势不一般,只是坐在那里,就知晓不是个简单人物。

这便是项青山了,也是宏昌票号的大东家。

“见过项大东家。”招儿作了个揖礼。

项青山和蔼地摆摆手,道:“王公子莫要客气,当不得如此。快坐吧,看茶。”

招儿在左侧第三个位置坐了下来,今日既然是来谈生意,这座位也是有讲究。

第一个位置方是极为亲近之人落座,而第三个位置,不近也不远,恰到好处的距离。随着招儿落座下来,便有一名青衣小厮捧着茶盘上来了,将茶放在她手边的花几上。

“老夫听闻王公子来了多次,可惜老夫琐事缠身又出了趟远门,倒是怠慢了。”

招儿恭敬道:“大东家客气了,于长幼上来讲,您是长,晚辈是幼。于生意上来讲,您是前辈,晚辈是后进,可万万提不上怠慢二字。”

“后进之辈让人敬佩啊,王公子年纪轻轻竟闯下如此名头,操持着这么大一份家业,让人不禁感叹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这些老前辈不中用了。想当初老夫像王公子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给人做跑腿的伙计,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招儿微微一哂:“当不得大东家如此夸赞,晚辈能有如此家业,少不了有人提携,都是为人提携所致。”

这被谁提携,自是不用说,现如今谁不知道泰隆商行的大东家王招财,是浙江水师提督兼定海市舶司提举薛庭儴的小舅子。

那薛庭儴六元及第,风光一时,之后倒是沉寂了一阵,谁曾想扭头就办下如此大的功绩。嘉成帝对其赞赏有加,称之为国之栋梁,虽其如今还不在朝堂上,可朝野内外谁没听说过薛庭儴的名号。

所以泰隆商行所到之处,人人奉承,奉承的可不是泰隆商行,不过是其背后的人。是那薛庭儴身后的市舶司,是那大昌第一个开阜之地定海城所代表的巨大利益。

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彼此都心知肚明,而如今这番客套不过是在试探彼此的虚实。

招儿见其态度,料想今日之行必能如愿,毕竟哪怕是谁都不会将这么大一份利益拒之门外。

果然客套一番之后,项青山切入了主题:“老夫听闻,王公子多次想见老夫,是想和宏昌票号合作?”

招儿也并未遮掩,很坦率地点点头:“大东家既然是前辈,其中具体想必不用晚辈细述,若宏昌票号能和泰隆票号联手,想必不出数年之间,这大昌境内两京十三省诸多票号当是我二人执牛耳地位。”

项青山淡淡一笑,端起茶来,啜了一口:“王公子口气不小。”

“大东家应该知晓晚辈并不是虚言。”

“哦,是吗?”

自此,项青山终于露出属于一个商人的老辣姿态,也昭示着之前那一番客套不过就是表面功夫。

若提起生意,提起利益,谁也不会把这份客套当成真。

包括招儿。

项青山一双老眼望了过来,神色有些冷淡:“我宏昌票号如今已是执牛耳地位,两京十三省皆有分号,不然王公子也不会找上门。即是如此,又何须与王公子合作,再添一人?须知卧虎之榻岂容他人酣睡,王公子即能闯下如此大的名头,当不会如此天真才是。”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不客气,招儿也早有预料,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的。

她满脸带笑,双眼却是不避不让看着项青山,道:“宏昌票号执牛耳地位,那不过是之前,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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