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290)

“是啊。袁大总管想招募一名有文才、通算术的女官随宝船同行,做文书的事宜,可是没人肯去。四妹妹想去。”

“不行,胡闹!”徐若麟立刻斩钉截铁地拒绝,“先不说她一个国公府的小姐去做什么女官这样不成体统的事。这海上行船,风险难料,她孤身一个年轻女孩儿,如何有这样的胆?不想着怎么嫁人好生过日子,怎的整天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初念送他一个白眼,“你一个大伯子不想着怎么好生照拂守寡的弟媳,反而整天算计着要把她弄到手。和你这个哥哥比起来,四妹妹要好得多!她只是想过自己要的日子而已,怎么就不行了?”

☆、第一百零三回

徐若麟被她问得一时语塞说不出话。半晌才苦笑道:“我与她怎一样?”

“为何不一样?你是男,她是女,你便觉着自己做什么都有理由,她却只能循规蹈矩安分守于内院,是不是?”初念跟着问了一句。

“我也并非这意思。”徐若麟想了下,道,“可是她一个闺中女子随船出海,这太过匪夷所思,且海上又不乏风险……”

初念听他虽又绕回到起先的意思上,但口气却不似刚听到时那样,拒绝得斩钉截铁,便靠到了他怀里道:“我一开始听到时,跟你一样也觉得不妥。但后来我被她说服了。适龄而嫁、相夫教子,固然是女子本分,可是四妹妹文采过人赋颂出众,志向自然也与一般女子不同。她不愿束在这三尺内院里终老一生。她说你不是拘泥世俗食古不化之人,所以才向你恳求,请托你帮她实现心愿。”

徐若麟眉头还是蹙着,却没说话了。

初念转了个身,亲密地伸臂抱住他脖子,脸颊贴着他脖颈,吹气如兰地恳求道:“人这一世,转眼便成虚空。老实说,我很羡慕她呢,能有这样的勇气去争取她想要的。你帮帮她好吗?”

徐若麟享受着她朝自己施的美人功,微微眯了下眼:“怎么听你口气,你也想跟她一道去?”

初念瞟他一眼,“你放不放?”

徐若麟嗯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道:“你哪天要是真惹恼了我,我一狠心,说不定就把你丢到船上去了!”

初念吃吃笑了起来,伸手刮了下他的脸表示不信。徐若麟抵不住她这样的娇俏姿态,抱住她腰臀将她搂在了怀里,一阵厮磨后,初念终于挣脱开来,抓住他手,绯红着脸,喘息道:“四妹妹的事……你还没应下呢……袁大总管你也知道的,应该信靠。有他照拂着,四妹妹不会出事的……”

“等有空,我会亲自问她……现在咱们先睡觉……”

~~

毕竟是深夜了,最后两人终于安静下来,她躺他臂弯里闭上眼后,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宁静,疲倦也很快朝她袭了过来。

她打了个呵欠,很快便睡了过去。

徐若麟注视着柔顺蜷伏在自己身侧的初念,目光从她的脸挪到隆起的小腹上,再挪回她的脸上,毫无睡意。

恐怕就连做梦,他也不敢梦想他和她之间忽然就这样迎来了转机。

他再凝视她片刻,替她拢了下被衾,自己也慢慢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傍晚时出现的那群乞儿。

当时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他来不及多想。现在回忆,却觉得不对。

因为天灾,京中的乞讨者骤然增多,他自然知道。但是这么多的乞儿,在傍晚这种时分,不去酒楼饭肆云集行人往来不绝的地方乞讨,反倒接连两拨成群结队出现在人流稀落的这条窄街口,实在不太合理。

或者,这些乞儿本就居心叵测,或者,他们是被人唆使。

会不会,倘若他当时晚到了一步,先前一直担心的那种事便真的已经发生了?

徐若麟蓦然觉到一丝后怕,猛地睁开眼睛,目色森凉。

他确实对那个孩子存了些悯恤之心,但这并不表示,他容许旁人利用他的这点悯恤来威胁他,甚至危及他妻子的安危。

他已经给了赵晋机会。但是看起来,他似乎并不清楚与自己打交道的正确方式。既然这样,天明之后他能做的,就是他的当做之事。

徐若麟侧过脸再次看了眼已经熟睡的初念,把她搂得更紧了些,微微呼出一口气。

~~

次日不过四更多,徐若麟便起身了,要赶去入宫向皇帝陈情请罪。

夏夜虽昼短,但这辰点,天也仍未见亮,东方天际不过泛出淡淡的青白。他往国公府侧门出的时候,周志与另个小厮,一个提了灯笼在前照路,一个牵马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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