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300)

赵琚不语,只皱眉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柔妃察言观色,见他先前的怒气已经消去,暗地松了口气,试着要从地上起身,却大约是跪久腿酸的缘故,起身之时,脚下站立不稳,身子一晃,眼见就要跌倒,赵琚已经伸手扶住了她。

柔妃趁势靠入他怀里,柔声细语道:“万岁,臣妾也听说了万岁昨日不胜暑热之事,心中十分牵挂。今日便亲自做了冰霜梅苏汤。这是臣妾年少时家乡的夏日解暑汤,喝了凉心清肺,万岁晚间可过来?正好,衡儿新做了一篇文章,万岁指点他一番可好?他盼望许久了。”

赵琚叹了口气,想了下,道:“也好。朕前些时日一直忙于朝政,对衡儿的功课确实少有关心。晚上若得空,我早些过来。”

柔妃知道前些时日安嫔有喜,他接连都宿她那里。此刻终于得他应允晚上过来,心中一喜,面上却愈发显得温柔,轻声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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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廷文这两天心情很是郁闷。

作为昔日平王三大得力干将之一,他其实也清楚,自己无论从地位还是在皇帝心中的重要性来说,都远远比不上徐若麟和方熙载。从前赵琚尚未得天下时,因自己与徐若麟同属武将,而他处处压过自己,心中难免不平,渐渐自然便投到了方熙载的一方。如今入朝为官,自己在人前足够威风,但同样被他二人所压。尤其是方熙载,对自己丝毫没有什么尊重之意。人前还好,到了人后,完全不留情面,俨然就是把自己视为他从属的一副姿态。比如这次发生的这事。

此次皇帝御驾至太仓亲送袁迈船队之时,他因职务在身,并未随驾。然后埠头遇刺一事,很快也传到了他耳中。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方熙载绕过他,用别人之手再一次谋策了这场针对太子的刺杀。结果失败了。对此,除了感到一种不被信任的不满,他多少也有些幸灾乐祸。没想到的是,当晚,方熙载竟亲自找了过来,当头便痛斥他一顿。

当时方熙载气得实在不轻,这才一反常态,亲自找了过来。

他做梦也没想到,太仓之行,居然会出现一场针对太子的行刺,而他本人对此却丝毫不知情。强忍下心中怒火之后,一回京,第一件事,是暗中令耳目传信给宫中的柔妃,提点她预先早早防备皇帝的疑怒,第二件,便是秘密召来沈廷文,大发雷霆,当面斥他道:“岂有此理!我一再叮嘱你,任何行动,没有我的允许,决不可贸然行事!前次护国寺一事的教训犹历历在目,这一次你竟然再次再次肆意妄为!你知道你惹出多少麻烦了吗?完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廷文莫名遭斥,这才明白原来此事也并非出于方熙载之手。一番辩解。方熙载这才沉默下来,道:“这就奇了。还有谁想要对太子不利?”

沈廷文忍住心中方才无故被斥的不满,道:“这就难说了。北方北宂、西南顾氏,还有福王余党,都有可能。何况,我听说当时太子与万岁靠得近,此刻目标未必就是太子。”

方熙载沉吟半晌,最后只皱眉道:“总之我提醒你,如今万万不可妄动。宫中的娘娘好容易才得回万岁的几分脸面,倘若因此再遭猜疑,得不偿失!”

沈廷文应了声是。

因为怕二人私会落人眼目,方熙载很快便离去。沈廷文心中的不忿却未彻底打消。烦闷难消,自然便又去找神乐坊的阿扣——还是这个女人好。丰满的胸、袅袅的步、温柔的眼、多情的笑,还有叫他难舍的锦帐消魂。有她在身边,什么宦海沉浮,什么不解忧愁,都会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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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沈廷文从醉梦中醒来,觉到口渴难耐,眼睛也没睁开,只叫了声“阿扣,水——”

很快,他觉到面前有只手递过来了水。他坐了起来接过,一口喝下,觉得舒服了许多,仿佛连宿醉后的头疼也减轻了不少。

“阿扣——来,再陪我睡觉——”

沈廷文含含糊糊道了一声,顺手去楼,却搂了个空,听见耳畔边有人笑了起来。是个男人。那人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徐某这样不请自来,实在是大煞风景。好在大家都是熟人,想必沈大人不会见怪。”

沈廷文一惊,睡意顿消。一下睁开眼睛,赫然看见c黄前立了个男人。烛火照出那人的一张脸,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徐若麟!”

沈廷文大惊,猛地弹身而起,伸手要去拿昨夜解下放在榻前的佩剑,下地时才惊觉自己未着衣衫,慌忙又跳了回去,转头怒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阿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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