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五小姐(144)

正巧,先前领着休竹进来的那丫头端着茶水暖炉进来,身后跟着一众管事婆子,一起进来,黑压压站了半个屋子,个个脸上都堆着笑,齐齐给休竹见礼,玉儿被这场面吓得手打颤,手里的墨条啪的一声落在桌上。在瞬间安静的屋里,格外尖锐刺耳,再看那些婆子,眼里便多了几分不屑,不等休竹发言,就开始回事儿。争先恐后的,好似每个人的事儿都急,说了一大堆,也没听清楚都说了些什么。

张妈妈不觉紧紧蹙起眉头,都说大户人家规矩多,如何这些婆子竟然一时齐齐忘了规矩?看看个个穿着体面,不是绫罗便是锦绸缎子,手上头上戴的,不是赤金便是赤银簪子。难道以往,她们在明夫人处也是这般回事儿?

那些婆子叽叽喳喳说完了,半晌没等到有人回应,不觉齐齐抬头看着休竹。这些人也有见过休竹的,不过因休竹不理家,多数是没见过的。可对休竹的出身却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被退亲,无才无貌,这才嫁来王府一年,年纪小,明夫人一天都没有正式带过。可那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不言不语,不惊不慌,垂着眼帘,端庄坐着的真的是哪个无才无貌似的没人要的姑娘?

一身衣裳虽颜色老气,穿在她身上却有一股子浑然天成的清贵,略显稚嫩的脸上挂着笑,一派温婉恬静,却无缘无故地叫人心底一颤。

玉儿等人原是惊慌,瞧着休竹如此,似也被她的镇定感染,慢慢恢复正常。

等耳根子彻底安静了,休竹才放下茶杯,抬头看一眼众人,目光所及,那人必然微微垂了眼帘。一时静悄无声,休竹声音不大不小询问道:“吴总管家的可来了没?”

下面的人便左右观望,也没人应,休竹心里已经明白,吴总管家的必然也有事绊住脚了。正巧,一名小丫头急急忙忙跑进来,只跑到休竹跟前,行了礼便道:“吴妈妈昨个儿给夫人告了假,今个儿有事故而没来。

这话一出,碧翠等人皆是一愣,众人也只看着休竹,休竹浅笑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一般是哪位妈妈记账?隔了半晌,才有人说,那妈妈孙女病了,也告了假。

好吧,剩下的也不必再问了,都是因为各种缘故,反正今天个儿是来不了的。明夫人这般明显,难道真的把休竹当做一个白痴了?如此明显的巧合,休竹就真的看不出来?

冬灵已经气得双眼绯红,张妈妈给了她使了眼色,她才没有骂出来。而下面的婆子,眼里神态各异,就算明夫人不是和所有人都串通一气,可这些婆子也未必就看不出明夫人在为难休竹。

而此时,张妈妈也明白了,为何今个儿叫玉儿跟来,是料到了今天的一切,必然都要用自己的人,倘或没有这么一个会写字的,难道要休竹自己动手?休竹身边没有可用的人,只怕正和了明夫人的意。

想到这里,张妈妈立刻走到玉儿身边,低声嘱托,可玉儿心里惊慌,那账本上都用小楷,张妈妈颇为难,休竹只拿眼睛看了碧翠一眼,碧翠会意是她好好记着,事后再记账便轻轻点了点下巴。休竹才朝下面众人道:”夫人今个儿病了,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也不怕众人笑话,我是第一次理家……“

这话没说完,便有婆子嗤笑一声,冬灵便顺着那方向,冷冷瞪了那婆子一眼。休竹弯起嘴角倒不见恼色,顿了顿继续道:“诸多地方都是一知半解,也才沾手这些事儿,不得当的地方,还请大伙见谅。”

一知半解,并非一点儿不懂。这话说的明白,众人心里都能拐过这个弯儿,待休竹说完,只面面相觑,却无一人站出来的说话。

休竹倒也不急,给了玉儿一个鼓励的眼神,便询问张妈妈:“厨房采办处的婆子可来了没?”

被点名的婆子不等张妈妈发言,就忙忙地站出来,心里想着早上那话必定惹了大奶奶不爽快,必定成了第一个被她开涮的。也暗恼信了别人的话,认定新奶奶就是个没长大的丫头。可这一小会儿,她沉着冷静,没有被大伙吓着,竟是个有见识的,让几个经常在明夫人跟前走动的婆子都安分下来,心里的紧张可想而知了。

休竹看着她,笑道:“我也没得及看账本,今个儿采办需要多少银子,妈妈心里必然有数。”

那妈妈看了一眼张妈妈,见张妈妈点头,便也点头让她在匣子里寻了三十两银子对牌递给她,笑道:“妈妈快去吧,没得耽搁了午饭的时辰。”

那妈妈老脸胀得通红,一点头福福身就忙忙地去了,一时又陷入冷场,没一个人说话。休竹倒也不急,看着最前头,穿着比其他婆子略显体面的笑着问道:“往常除了吴妈妈张罗请医看病一事,还有谁时常跟着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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