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独爱(82)

医生说夏之年的病情暂时稳定,温淑芳终于冷静下来,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絮絮叨叨地说:“囡囡,你不知道你爸爸有多疼你。”

昨晚夏之年回到酒店以后,一直就睡不着,坐在沙发上吸了一晚上的烟。尽管白天那样愤怒,可到底他骨子里还是疼小冉的,后来跟妻子商量的时候还坚持说他相信自己的女儿,他叹气说:“如今年轻人的事我们也管不着,只要囡囡觉得幸福,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是没想到他那样清风傲骨的人都已经那样妥协了,原来还不够。

他们同意了,不代表别人也同意。

早上温淑芳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就看到夏之年站在窗前,一动也不动,手里紧紧捏着一个大信封,温淑芳不明所以,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轻轻喊了句:“老夏?”才走到他跟前他就忽然间捂着胸口,仿佛很难受,她还没来记得给他拿药,他就已经倒下了。

在救护车上,他曾短暂的清醒过来,只是抓着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他们家……欺、人、太、甚,囡囡……不合适。”

不知道是什么人,跟他说了什么话,又给了他怎样的伤害。

那个信封的东西,温淑芳没有看,也不敢看,她从手袋里拿出来把它递给夏小冉,带着哭音问:“囡囡,是不是为了他,你连爸爸妈妈都不要了?”说不出是失望还是痛心,这个他们从小宝贝长大的女儿,视为骄傲的女儿,竟如此伤他们的心。

夏小冉攒着信封一直摇头,泪如雨下,一滴滴泪落在她米黄色的裙子上,晕开朵朵的花,嘴唇被她咬出血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爸爸有什么意外,她如何原谅自己?

她靠着冰冷的墙面,泪水模糊了眼睛,觉得自己走到了一个死胡同,无论她怎么坚韧怎么反抗,那堵厚厚实实的阻碍还是挡在面前,不单只她自己走投无路,她还捎上父母,让他们受屈辱受伤害,还有邵峰,他本来该是挥斥方遒的天之骄子,现在却甘愿跟她窝在小小的套房里,只为了坚持他们可悲的可怜的爱情。

她想在医院里等爸爸醒来,可妈妈不同意:“你爸爸不能再受刺激了,你先回去吧。你长大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

她浑身一震。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全身的神经都麻木了,只是机械式地往前走,好像连方向也找不到。直到邵峰把她拉住:“小冉!”原来他一直就没离开过医院。

她擦干眼泪,茫然地抬起头看他,他的眼睛满是血丝,底下还有青黑,脸颊瘦得让人心疼,她又想哭了。

邵峰想伸手抱抱她,又发现自己的手很冷,半路缩回来搓热了,这才拉起她的手问:“伯父怎么样了?”

她逼自己打起精神,言不由衷地摇头:“别担心,没事了。”

邵峰怔了怔,复杂地看着她,却没有戳穿她的话,只是贴着她冰冷的脸喃喃:“对不起……小冉,对不起,是姑姑……”其实他猜也猜得到是怎么一回事,而一通电话,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闷声说:“我不怪你,不关你的事。”怪只怪,他们爱得这样深,缘分却这样浅。

她拉着他去超市,买了一大堆火锅食材,回家熬了一锅飘满辣油的四川火锅底,沸烫的汤面欢快地跳跃着,他喜欢吃辣,边吃边嚷着喜欢,一直没停过筷子,后来发现她根本没有动,转头看去,她簌簌地落着泪。

他一下子急了,连忙丢下筷子,拿纸巾笨拙地替她擦眼泪:“你怎么了?”

她推开他的手,吸了吸鼻子说:“就是太辣了,难受得忍不住,辣得喉咙都黏起来。”

他弯唇傻傻地笑了笑:“,那多喝点水,以后啊,记得做个鸳鸯锅,你一半,我一半,谁也不耽误。”

这话,让她沾了辣味的喉咙更添了些许苦涩,以后,以后,也许永远也不会有的以后。

饭后,他主动负责洗碗,还推着她先去洗澡。

然后他们靠在一起看了一部电影,是老片《勇敢的心》,她依旧哭得泪水哗啦哗啦地流,华莱士的死,和伊莎贝拉的情,每一幕都击中她的泪点,其实戏里戏外,那么多人和他们一样,相爱却不能相守。

夏小冉早上起来的时候,邵峰还在睡,才踏入初冬屋里就开了暖气,都这样他还是睡了很久身体才暖和一些,这是病根。被子的半角滑下,露出他精瘦的胸膛,手臂、靠近心脏的地方有几道疤痕,她一直不敢碰,仿佛那疤痕那疼痛是落在她身上一样可怕,而他原本可以活得很潇洒的。

她很艰难才忍住,没有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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