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妃在上(454)

沈然是一个沉默的人,与沈奕瑶相处之时,很少主动开口。沈奕瑶则是一个比较专注之人,真用心干什么起来,也是顾不上说话的。所以两人下棋的画面就像是一副无声的画,只见抬手落子,不见其他。

今日沈奕瑶的心思似乎并不在棋盘之上,落子的时候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本就棋艺不精,丢了几十年的东西,而与她下棋此人,经过这几十年早已今非昔比。之所以这盘棋还能继续下下去,不过是对方一直让着她罢了。

以往沈然让着沈奕瑶,还要费一两分心思,今日让得如此明显,沈奕瑶却一直未发现,足以见得她的心思不在棋盘之上。

“沈然哥这次回来,有成亲的打算吗?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是考虑传承香火之事了。”

沈奕瑶犹豫许久,还是将这番话说了出来,她刻意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刻意,以免沈然多想。

低着头看棋盘的沈然,没想到沈奕瑶会提到此事,粗砺的手指拈着一颗黑色的棋子良久,才放在棋盘之上。

他抬起首,望了她一眼,似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你沈然哥如今这么大把年纪,哪有好女子愿意嫁我,传承香火此事不急,随缘吧。”

沈奕瑶一愣,有些想说传承香火并不一定需要娶个好女子。但这种说法她有些说不出口,倒不是感觉侮辱了女子,而是感觉侮辱了沈然。

沈然在边关呆了几十年,比起沈栋也是只长不短,却一直恪守自身、严己律人、洁身自好宛若苦行僧。这些事情沈奕瑶俱是知道,因为爹和二哥不止一次谈起此事,颇为操心担忧的样子。这样的一个男人,让他随便找个女人,只为了传承香火,总觉得是一种侮辱。

话题继续不下去了,沈然也一副专心棋局不想多说的样子,沈奕瑶踌躇半响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了一口气,埋首看向棋盘。

这一看大吃一惊,原来她输局已定。之前还犹有挣扎之色,刚才沈然落了一子,却是让她输了半壁江山,此时又落一子,已是全面皆输。

沈奕瑶放下手里的棋子,笑道:“沈然哥,你棋艺越来越好了。比起你,瑶儿自愧不如。”

沈然苦笑了一下,满嘴的苦涩无法言语。

怎么会不精通呢?

无数个漫漫长夜,他做得最多便是,摆一副棋局,左手持黑右手执白,宛如当年那样。

只可惜她永远不懂……

沈然站了起身,道:“瑶妹,今日便到这里吧,我还有事。”

言罢,人便大步离开了。

*

沈然以为自己可以处之泰然,却发现还是无法自制。

没人明白他为何决然般的抛弃一切回来,就如同许多军中的同僚和兄弟们说得那样。许多人都离开了,你呆了几十年,也该歇歇了,

也该歇歇了?

没人知道他之所以回来,不过是一股冲动,一股遏制不住的冲动。

回来后,见到她,发现真好。

就这么看着她,一直看着。

这是一开始沈然的打算,如今他仍然是这么打算的,却在她开口问自己为何不娶妻为何不生子时,一股由心底泛出的酸涩侵袭整个心间。

只是终究这是一个历尽风霜的中年的男子,也许一时会失控,但很快便平复下来。沈然在园子里转了几圈,便恢复一贯的镇定,转身往住处走去,哪知迎面碰上一人。

“云王殿下。”沈然拱手行礼。

骆怀远摆了摆手,“您是阿嫣叔伯辈儿的,自然也是孤王的长辈,不用多礼。”他好奇的望向沈然的来处,笑道:“然叔也来逛园子?正好孤王也有此意,要不同游?阿嫣有孕,不能受凉,可这大夏日实在太热,孤王每逢下午之时,便会来园子里坐坐,一来乘凉,二来也打发了时间。”

说着,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沈然不好拒绝,又看云王满头大汗实在不忍,便颔首跟在他身边。另一边是拎着水桶手持鱼竿的小安子,三人一同往湖边那处树荫走去。

到了地儿,一阵微风拂来,顿时一片凉爽。

骆怀远赞叹一声,去了自己老位置坐下。小安子命人又搬来了一张椅子,沈然坐在他身旁。

骆怀远熟稔的在鱼钩之上挂上鱼饵,便挥杆一扬落入水中。见沈然坐在一旁无所事事,他便命小安子再去取一副鱼竿过来。

鱼竿取来,骆怀远非常热情的指导沈然如何使用,不一会儿沈然的鱼钩也下水了。

“哈,这下好了,有了然叔的帮忙,今日定然收获不少,到时候晚上给阿嫣他们摆一桌全鱼宴。”

沈然笑了笑,没有出声。

边关地广人稀,少有湖泊,他并不擅长垂钓,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坐着一下午不动就为了钓鱼。这云王年纪轻轻,言行举止也颇为跳跃,却没想到有这种宛若进入迟暮之年老人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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