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如梦(234)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寂寞的一年,如果,我能想起过往,大约,就不会是孤单一人了吧。

初二,胤禛很守信用的来了,并且一直住到十五。这期间,云珠来过一次,好像又有几个月没有见过了,她却瘦了似的。

那天她来,我们正好吃饭,我一贯钟情糖醋,这天就叫人做了糖醋ròu片,糖醋鲤鱼,云珠坐下时神色已经很勉强,吃了两口便跑了出去。

“菜有什么不对吗?”我有些不解,正想起身去看看云珠怎么了,却被胤禛按住。

“她不喜欢吃甜菜,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陪你吃这种甜酸得吓人的菜。”他半真半假的说着。

我想想也是,正预备在说什么,一头,云珠却已经回来了。

“我确实不喜欢甜菜,姐姐和爷慢用吧,我在一边坐坐就好。”她进来时,已经这样说。

我无话,只能吩咐桃儿告诉厨房,另外准备几个小菜来。

一顿饭吃的零零散散,云珠晚上也在别的院子住下了。

竹子院外,还有好些个园子,这是一天小星和桃儿对话时,我无意中听到的。

“我想去外面走走。”一天,我也对胤禛说过。

胤禛回答我的,却是微微皱的眉,他总想了一会才说,“等孩子出生吧,这会冰天学地,我并不放心。”

我点头,有时候明明知道他说的话是在骗我,却无力揭穿真相,只是心里隐隐的觉得,真相比起谎言,一定残酷数倍,他若不是怕我承受不了,也不用这样费尽心力的欺瞒我了。这样一想,居然也就释然了,是不是因为我要作母亲的缘故呢?心境平和到自己都惊讶的地步。

后来的几个月,仍旧经常做梦,梦里的情形各不相同,惟一的联系大约就是梦中的我了,梦里,我身边一直有一个温和的青年。

“刚刚找不到你,所以我在这里等你。”某夜,我梦见他喝得醉了,脸红红的坐在椅上,说话有些憨憨的孩子气。

“傻子,我刚刚回房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去了哪里呢?”我似乎是这样说着,不知怎么,心里就忽然酸了起来。

“婉然,你哭了?我惹你不高兴了?我哪里也不去的,我能去哪里呢?我只去有你的地方,真的!”他有些慌了,摇晃着站起来,举起手来,要帮我擦眼泪。

“胤祥——”我说,猛的一阵,头轰的阵痛,而我则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名字惊醒。猛然坐起来,就看见了胤禛,原来他还没有睡,另一端暖炕的书案上还点着蜡烛,而他正看着我,脸上说不出的苍白,神色有惊更有痛。

“我——”我不知该说什么,人们说梦中往往会看到前世的事情,那个青年是我前世的爱人吗?所以我夜夜梦中与他相会,只是,为什么他要叫胤祥?又为什么,他要叫我婉然?胤祥,不是十三阿哥吗?不是胤禛的弟弟吗?我怎么会有这样荒诞的梦境?

“你做噩梦了。”他在我不知说什么的时候,已经走了过来,用手帕细细的擦去我额头薄薄的细汗,很坚定的说,告诉我,也告诉他自己。

“你不问我梦见了什么?”我声音仍有些颤抖,因为人自骨子中觉得寒冷。

“你也说是噩梦,既然是噩梦,又何必说,别多想了,夜还长着呢,睡吧。”他容色已经镇定如常,将我拥入怀中安慰几句,重又扶我躺好。

“不早了,你也睡吧。”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不肯放手。

“你呀,要当人家额娘了,自己却还像个孩子。”胤禛的声音有浓浓的宠腻,在四月的深夜听来,温暖而甜蜜。

“我要你也早些睡。”我继续说,不放手。

“好,我睡,你先松手,我把蜡吹了,不然有光你总是睡不稳。”他哄我放手。

孩子就要足月了,说实话,做这个挂在他脖子上的动作,我自己也很辛苦,这时自然乖乖放手。

胤禛睡的并不安稳,似乎从我自梦中叫出胤祥的名字之后,每一夜,他总是辗转反侧,偶尔吵醒我,他总是将我紧紧抱在怀中,却不肯说自己在紧张什么。

梦依旧是断断续续的,我依旧梦到那个我叫他做胤祥的男人,只是,他的表情却不再快乐单纯,而是笼罩了浓浓的忧伤,于是,很多个清晨,我发觉自己的脸颊仍就挂着梦里的泪珠。

胤禛从不问我为什么悲伤,从不问,他只是对我更加的好,除了上朝之外,寸步不离。

终于还是到了五月,繁花似锦的月份,胤禛请了稳婆,就安排住在竹子院里,还命人找了奶妈,而且一找就找来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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