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1038)

“大汗饶命!属下已派人去追,想来苏逸逃不远的——”

“哼!”森寒的刀锋擦着森敦的鬓角掠过去,吓得他心脏紧缩,可蒙合虽然怒气未消,到底收了刀,铿一声丢在地上,指着他的脑袋,怒不可止的吼。

“追!马上给我追!追不到人,你拎头来见!”

原本是一石二鸟之计,结果竟然让苏逸钻了空子跑了?

这对于蒙合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怒气冲冲地坐回椅子上,他看森敦匆匆离去,森冷的眸子一眯,又有些坐不住了。

思忖片刻,他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

“来人,备马——”

……

紫妍公主的府宅处,早已乱成了一团。

蒙合骑马赶到的时候,萧乾也正领着人匆匆赶来。

长街尽头,雪尘滚滚,两批人马,甲胄鲜明地伫立在风雪之中,与四周喧闹的人群一起,正好直面。萧乾远远看见蒙合的马匹,状似吃惊的样子,急急跃下马来,上前拜见。

“大汗,臣弟闻听公主府里出事,赶紧过来看看。没有想到,竟是惊动了大汗——”

蒙合骑在马上,任由冰冷的雪风刮在脸颊,眼睛注视着萧乾,一眨也不眨。

一个在马上,一个在马下。

两个男人就这般僵持在风风中,久久没有声音。

两侧站满的北勐将士与随同而来的臣子,静静地等待着,心如擂鼓。

久久,久得像天地都变了颜色,蒙合才倏地笑了。

“苏赫,是汗兄不好,此事,让你受委屈了。”

蒙合为他找来的王妃,又给他戴了一顶绿帽,这件事明面上看,确实苏赫吃了亏。

萧乾微微抿唇,“臣弟无碍,倒是让大汗挂念,心有不忍。”

“唉!”蒙合突然重重一叹,摆手让他起身,然后悠悠地问:“南荣欺我至此,我们岂能坐视不理?这一次,定要让他们好看,知道什么叫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这蒙合大汗说话,常有粗野之语,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但这一句话可不一般,一出口,就惊了一地。

老百姓吼“打南荣”,士兵们喊“打南荣”,那也都只是嘴上吼吼而已,当不得真。可当着众人的面儿,大汗亲口说要让南荣好看,那事情就非常不一般了。

几乎刹那,硝烟味就从蒙合的话里被点燃了。

一些聪明的臣子和将士,当即呼啦啦地跪下。

“大汗英明!南荣欺我,不得坐视!”

一声即出,众人响应。

像下饺子似的,一片一片的跪倒。

“请大汗号令,铁骑南下,杀向南荣!”

“请大汗号令,铁骑南下,杀向南荣!”

整齐划一的喊声里,天际似有什么闷雷似的轰然响过,大汗有了意向,他们当然都得附合,这种遭天恨的杀戮行为,自然也得由他们这些臣子来谏言,这才是身为忠臣该做的事儿,为大汗分忧,解大汗愁烦。

蒙合脸上阴沉不定,听着此起彼伏攻打南荣的声音,好一会儿,视线再一次慢悠悠地转向了萧乾平静的面孔。

“苏赫,你的大婚,看来得推迟了。”

国事与家事,一相比较,当然国事为重。

而且,一个公主都没了,他还怎么大婚?

总不能一边办丧事,一边办喜事吧?

这样的结局,萧乾早已料到,并不惊奇,只低头拱手,“但凭大汗吩咐!”

蒙合静了静,像是为他鸣不平似的,怒哼了一声,突然拔出刀马,对着跪地的一片臣子,冷声嘶吼道:“南荣辱我至此,有违盟友之道,实乃为天不容也。从今日起,我北勐与南荣割袍断义,誓不两立。”

说罢,顿了顿,他冷冷的目光浅眯着,又看向萧乾。

“镇国大元帅苏赫听令!”

“臣弟在!”萧乾沉声回声。

“敕封你为征南大元帅,三日后,点兵南下,不得有误!”

萧乾心里咚一声,似有什么重物落了地。

慢慢地,他仰头望向蒙合,或者说,望向了那一片沉沉的夜空。

“臣领旨!”

萧乾神色沉肃,一阵冷风吹过满带硝烟的大地,在雪光中,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淡淡清辉,皎皎月色,冬日的风中,拂过来的除了凉意,还有森森的杀气。可他的血液却滚烫的沸腾着,沸腾着,似要冲破胸膛而出。他知,前方的路已然划出了方向,哪怕荆棘遍布,哪怕烽火四起,也再无法阻止他的马蹄,去踏出一个更为安宁和乐的天下。

这一日,是景昌元年冬月二十六。

墨九的火器在哈拉和林爆炸,引全城围观。

南荣的紫妍公主,死在了她的临时府宅,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而她传说中的“奸夫”丞相苏逸,仓皇逃离哈拉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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