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1095)

这不,招了众将过来,他正准备对冯丁山问责呢。

当然,冯丁山的主要罪责,并非久战不利,而是有人在他的营帐里,发现了一封与北勐“私通”的信函——在战争时期,如果他没有犯太大的错误就轻易处斩,很容易动摇军心。而且,冯丁山既然能坐到殿前司都指挥使的位置,在禁军中的势力不小,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撼得动他?

但战时私通敌国,这个罪名,结果就不一样了。

“冯丁山,你还有什么话说?”

冯丁山听到皇帝冰冷的声音,慢慢抬起头来。

看着帐中的宋熹,瞥一眼他手上的信函,他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帐中将校都哗然一片。

他都不为自己辩解么?哪怕罪证确凿,这世上也没有想死的人啊,怎么也要挣扎一下的。所以,他的行为,让人意外,就连宋熹冷鸷的脸上,也添了一丝诧异。他瞄了冯丁山一眼,慢吞吞道:“两军交战,却屡出奸佞之臣。前有古璃阳,后有冯丁山,我南荣这般,岂不屡战屡败?朕怎生就错信了你们这些狼心狗肺之人呢?”

他怒极而斥的声音,冷肃而疲惫,充满了无奈。

“大敌当前,内有奸臣,此乃大忌啊!冯丁山,朕不能姑息你了——”说到这里,他突地拨开声音:“来人啦!”

“陛下!”两名禁军走过来,手上刀剑撞得盔甲铿铿作响。

宋熹扫了他们一眼,沉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冯丁山,一字一句沉声道:“冯丁山通敌叛国,按律当斩!拖下去,就地处斩,以儆效尤!有冯丁山家眷党羽者——”

停顿一下,他抚额轻揉,“算了,大战期间,余者一律不究。”

“得令!”

两名禁军齐齐应着,拖了冯丁山就下去了。整个过程中,大帐里静悄悄的,冯丁山一句话都没有说,脑袋始终低垂着,至死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或者说,死亡对于他而言,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就不再惧怕了。

大帐里的其他人,得了命令也都散去了。

李福慢慢地躬着身子走过来,给宋熹续了茶水。

“陛下……就这般算了?”

“不然呢?”宋熹慢悠悠地瞥他一眼。

在冯丁山的帐里搜出来的“通敌”之信是假,可有那么一封信却是真——当然,信并非北勐与他私通的证据,信函来自宫中,正是出自皇后谢青嬗之手。内容么,当然与那日对墨九的“格杀勿论”有关。

信不仅牵扯到皇后,还牵涉太后。

若在此时把这件事翻出来,牵连将会更多。

更何况,就在今日凌晨,宫中传来喜讯。

……皇后谢青嬗产下了一个五斤重的小皇子。

这是南荣景昌帝的第一个儿子,因为他在外打仗,这孩子的矜贵可想而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宋熹又怎么能够杀母留子、废后另立呢?更何况,他人在外面打仗,谢青嬗在朝中除了有冯丁山这样的心腹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党羽?

人在外面,好多事就不好办。

念及此,李福似乎懂得了皇帝的犹豫,琢磨着又道:“陛下,那来传话的差人还等着。说他来时,太后娘娘特地交代了,请陛下务必为小皇子赐名。”

宋熹目光幽幽地看着摆动的帘子。

好一会儿,才听他喃喃道:“就叫五斤吧。”

“——”李福惊住,这也太随便了吧?

“陛下,还且——”

“大名回朝再议,就这样!”宋熹打断他,撑着桌案就站了起来,对皇后初添太子之事,似乎并没有什么喜悦,对于墨九的事也一概不提不问,披上厚厚的风氅就大步出了大帐,踩着马镫,骑上战马,拔出御剑,狂奔而去——

“陛下!”

李福站在风中,像一座石雕似的,呆住了。

而宋熹却迎着风直接奔向了校场上的点将台,那里的将士都已经准备好了。他骑马跃上台阶,站在众将与禁军之前,剑尖指向天际,朗声道:“传令全军,死守金州,与苏赫大军、古璃阳叛军决一死战。我将与诸位,共同御敌,以命相搏。若金州失守,我也将与诸位——同埋此处!”

“吾皇万岁!”

大军站在校场上,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密密麻麻的士兵,喊着万岁,齐刷刷跪在地上,声音响彻云霄,其势极为壮观。

天光大亮时,妖风骤起,整片天地变了颜色。

呼啸的风夹杂着磅礴的大雨,阴云密布。

在这一场突袭金州的暴风雨中,南荣禁军开始了出战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反攻,一场由景昌皇帝亲自指挥的大反攻。即便打到现在,南荣屡战屡败,但在兵员人数上,还是占了上风。哪怕分兵管宗光与苏赫纠缠,宋熹面对古璃阳大军的时候,可战人数也多于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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