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1197)

有前因,才有后果。

正是因为天隐山的事情,萧乾才与纳木罕结怨。

也是从那天之后,纳木罕这个北勐宰相就不停在老可汗的面前游说,导致老可汗开始对萧乾有了成见,而且,这个成见一日一日加深,终于使得老可汗放弃了培养萧乾做继承人的打算,甚至后来墨九被阿息保掳至完颜修的大营,也与纳木罕有关。

若非天隐山之事,萧乾这江山,又怎会来得这么艰难?

墨九记得,当日纳木罕曾经让萧乾慎重选择。

那个时候,她并不知他到底要选择什么,他放弃的又是什么。

后来才明白,他选她,就得失去江山,失去老可汗的信任与栽培。

她不明白,但当时的萧乾肯定是明白的。

可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她,牵着她走下了天隐山,这件事让墨九在多年后回忆起来,心底依旧残留着当日的温暖。

然而,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天隐山之事,对萧乾除了那些已经发生的深远影响,还有这个后续的恶果。

若非那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小伤疤,纳木罕根本就认不出萧乾,阿依古也就不会知道真相,更不会在暗里筹谋着害他,等他千辛万苦地杀掉蒙合,再釜底抽薪摆他一道,抛弃他改为支持乌日根登基称汗。那么,这三年多的战争,也都统统不会有……当然,阿依古也不会像今日这般痛苦,她会愉快地做位高权重的皇太后,与儿子阖家团圆。

这个纳木罕啊!

临死也不忘整萧乾。

可他也许并没有想过,他不仅没能成全阿依古,反倒害了她。

大殿里面,烛火闪烁,映得阿依古的脸格外凄恻。

“萧乾,你如此心狠杀害我儿,夺我江山,是会遭报应的!”

萧乾双眸微微一眯,“长公主应当明白,我没有必要对你撒谎。因为如今的你,并不值得我撒谎。”

这句话有些残忍,却是事实。

他已经占领了哈拉和林,整个北勐都在他的手上。

如果他杀了苏赫,根本就没有必要不承认。

“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我并没有杀苏赫。杀他的人,是那顺。”萧乾看着失魂落魄的阿依古长公主,接着又道:“你将那顺囚于公主府的地牢之中,不见天日地关了整整三年,让他尝尽了苦头,那些残酷的折磨,不就为了报复他当日对苏赫的所作所为吗?”

阿依古面色一变,脚步倏地一退,怔怔看他。

“你怎会知道的?”

“我猜的。”萧乾微微抿唇,“虽然你在逃离哈拉和林之前,把那顺处理了,可地牢还在,里面的痕迹也都还在。当然,他被你丢在水井里的尸体,也都会告诉我这些事情。”

阿依古目光复杂的盯着他,冷脸不语。

萧乾微笑,“姨母,我说得对吗?”

阿依古冷哼一声,“你把我弄来,到底要我做什么?”

“长公主是个聪明人。”萧乾声音不徐不疾,不过分冷漠,却也没有多余的温暖,“其实你弃我而扶植乌日根,这是为人母的正常行径,你无须编造我杀害苏赫的谎言,我亦不会怨你。但你也应当清楚一件事,乌日根并非可治理北勐江山之人,更不是可以完成老可汗遗愿一统天下之人。而你现在可以倚仗的人,也只有我。”

他说到这里,顿了片刻,目光凉凉地看着阿依古。

“只要你肯听我,我可以不计前嫌,尊你,重你,一如往昔以姨母之尊待你。”

阿依古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想,微微吃了一惊。

末了,她抿着嘴唇想了片刻,才又复问:“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你以你长公主之名,召开忽里台大会,在皇室宗亲面前承认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阿依古不解地喃喃一声,忽而冷笑,“你什么身份?现在连假的苏赫都死了,你未必还做得了苏赫不成?”

“不!”萧乾冷峻的目光里,波光微闪,似乎跳跃着一抹灼热的光芒,“我是三丹公主的儿子,北勐世子。”

他本来就是三丹公主的儿子,也本该是北勐世子。

只不过曾经的老可汗虽然认了他,却没有公开承认他。

那么在北勐皇室宗亲和天下人面前,他就只有一个身份——南荣萧乾。

而北勐是一个以忽里台大会为最高权力机关严格执行推举制的汗国,只要承认了他是三丹公主的儿子,是北勐的世子,那么他登上北勐大汗之位,就是名正言顺了。这样一来,那些来自北勐内部的质疑,都将得以平息,那些蠢蠢欲动,也都有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决方法。

当然,这也是目前彼此最愉快的一个台阶。

踩着这个台阶下来,不论是萧乾还是阿依古,从此就可以愉快地玩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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