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182)

那个躺在病床上如今也不知怎样了的娘,因了一个“娘”字,在墨九看来,多少与她是有些关系的。若能把她接去临安,再想法子让萧六郎给她瞧瞧病,她或许不会走上她们家祖上女人的老路,如此,也给她自己多一个机会……

她永远都记得,她娘的怪病,遗传的怪病——个个生得花容月貌,但不到二十四岁就白发鸡皮,形如老妪。

摸摸镜子里花儿似的俏脸,墨九无法想象,有一天她也会像她娘一样,年纪轻轻就形如白发老妪,如果那样活着,她宁愿死了算了……这么一想,她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为了自己,先治她娘。

当天晚上,墨灵儿没有来。

墨九想着筒儿糕和鸭脖子入眠,有些担心她。

难道萧六郎说不服老夫人,老夫人不允许她入府陪伴?

——

第三日就是中秋。

这样的节日,萧家这样的望族世家自然热闹得很。如今又牵扯上一个就要举家搬迁了,府里上下更是闹成一锅粥,远近的亲戚都趁着这个时候过来团聚,盼着有朝一日去了临安,也好有个投靠的地儿。

南山院里一如既往的冷清。

玫儿一大早过去领府里发放的饼子和喜钱,回来时兴冲冲,满脸都是笑。

她说,今日中秋节,老夫人下了话,允许大少夫人去前院一同就餐,而且,她的禁足也解除了,可以随便走出南山院了。

看她那个兴奋劲儿,墨九鄙视地一瞪,“就这点出息?”

玫儿小声道:“萧使君也会在哩。”

墨九斜眼一瞥,“他在又如何?小丫头才不过十二岁,就思春啦。”

这货说话直接,玫儿当即羞红了脸,末了又委屈地吸鼻子,“姑娘难道不想见萧使君嘛?玫儿是替姑娘高兴的,若不是姑娘巴巴地盼着,玫儿才不管哩。”

墨九冷着脸,“我啥时候巴巴盼着见他了?”

玫儿扁着嘴巴,无辜的瞄她,“姑娘这两日常去竹楼,不就为了见使君么?”

墨九差点被这丫头噎死,恨恨捶桌,“我有吗?我哪里有?我根本就没有。”

从回到萧府,她就没有见过萧六郎。

她的生活与以前一样,一成不变,每天都会打扮得花朵儿似的在南山院幽禁,也像以前一般,时不时去竹楼骚扰一下萧大郎。只不过这两日萧六郎有在南山院为萧大郎看病,她去得……好像是勤快了一些?

不过,不也一次都没有见到嘛。

她不知道自己潜意识里是不是因为萧六郎才会去的,可这种事要她承认,比杀了她还难。她严肃脸告诉玫儿,不要再提这个杀千刀的名字,她那一副恨不得揍死萧六郎的样子,比杀父仇人还要厌恶。

玫儿年纪小,辨识不出真假,也就信了。

“玫儿再也不敢了,姑娘不要生玫儿的气。”

“哼,饶了你这次。”

墨九唬得住玫儿,却唬不住经过事的蓝姑姑。

不过,蓝姑姑并没有当着玫儿问她,让她下不来台。

只待玫儿睡下,她伺候墨九沐浴完,换上轻便的寝衣,为她放好帐子,这才静静坐着她床边不走。

墨九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晓得这货又怎么了?那纠结的模样儿,就给她妈似的,要审她又怕伤害她,看得她无语。

“有什么就说。”

“姑娘,你与萧使君是不是有什么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墨九看蓝姑姑笃定的样子,突地不知道怎么反驳。这两日她其实很少想到萧六郎,也许是刻意回避去想,但那个温暖的怀抱,那个在水里带着她逃命的身影,那个把唯一的烙饼留给她吃的男人,还是会出现在脑海里……

在那个凶险的天地间,他们是彼此的唯一,是逃生的伙伴,可离开了那里,他们便像陌生人,见一面都难。

这样的角色转变是让她很不适应,可她不认为自己真的就爱上了萧六郎。

人在特定的环境,对一个男人产生的依赖,加上还有蛊虫作祟,这根本就与她本人的意志无关。她之所以对萧六郎有一肚子的怨气,与其说是因为他对她的冷漠,不如说是她被横空出世的蛊虫控制了情绪所产生的怨念。

“我说你怎么突然变得像个小怨妇……原来真有什么事发生了。”蓝姑姑自言自语道,目光却亮得惊人,“不过,姑娘你告诉姑姑,萧使君对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可有向你承诺过什么?”

“你以为有什么?”墨九对她无语。

“萧使君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虽说你是他大嫂……”蓝姑姑压着嗓子,一副维护自己人的心态,“可大郎这般,肯定得误了姑娘一辈子。萧使君若是有意,他是个有法子的人,一定可以把姑娘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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