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222)

花圃里的花,一朵朵艳丽多娇。

温静姝的手指摸上一朵,将它掐碎在掌心,看她零落落地,哑然失笑。

“可我毁去的一生,又怎么算?又找谁去算?”

——

“使君!”薛昉回头看见温静姝的影子,小声道:“二少夫人还在那里。”

萧乾脚步很快,眸底有浓重的阴影在凝集,“多嘴!”

“哦,那我还是问大少夫人的事吧。”薛昉被吼了,有些不敢对视萧乾,只一个人小声叨叨道:“……我觉得大少夫人与二少夫人不太一样。二少夫人对使君好像是真心喜欢的,大少夫人对使君嘛,好像除了吃你的,用你的,再玩弄你,就没有别的了。若认真说来,二少夫人对使君更好,可也不晓得为何,我还是喜欢大少夫人多一些。以前属下听人说,这人与人之间,就靠一个眼缘。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

薛昉正在思考人生,突地肩膀被人碰了一下。

他抬头,看见闯北念着“阿弥陀佛”的标准身姿,“干嘛?”

闯北正视着他,摸了摸光滑无毛的头顶,奇怪问:“你一个人在念些什么?”

薛昉回道:“我在和使君说话啊!”

闯北双手合十,“施主真是惹人哀伤,主上在哪?”

薛昉一惊,这才往身侧看去。可哪里还有萧乾的身影?

他无语了,“使君被我念走了?还是找大少夫人去了?”

闯北摇摇头,给他一个深不可测的表情,“佛曰:不可说。”

——

城郊宅院,酒过三巡,墨九的脸色更红了几分。

她倾身拈起石桌边一株秋菊的杆子,将它艳艳的金黄花朵托在掌心,想想又扯下几瓣,泡在自个面前的酒杯里,晃荡一下,看花瓣缠绕着透明的酒液,无端觉得这画风太过美好。

“东寂……”

东寂长发轻荡,转头看她。

只一声轻“嗯”,似缠绕了无数的情绪。

墨九摸摸自己滚荡的脸,放开花儿,严肃问:“你这地方真漂亮,得值多少银子?”

东寂没想到她会莫名问这个,轻笑道:“你若喜欢,送你好了。”

换了平常姑娘怎么也得忸怩着拒绝一下,可墨九却当即就来了兴趣,一拍桌子就把事儿定下了,“好哇好哇。一言为定?”

东寂果然一愣。

且不论这个院子的价值,就单凭这座可远眺临安城的高台,就费工费钱又费时。

可他说出口的话,又如何收得回来,“一言为定。”

见他这般爽快,墨九对他好感又添了几分,笑眯眯地捏着下巴,从帐幔飘飘的高台窗户,望向临安府渐渐熄灭了灯火,渲染在一片黑暗的城池,“不晓得这个宅子,叫什么名字?”

东寂温和道:“既然送你,自是由你取名。”

墨九也不客气,“这个好。”

沉吟一瞬,她盯着面前酒杯里的菊瓣儿,一槌定音:“就叫‘菊花台’好了。”

“菊花台?”东寂默一下,脸上荡漾着暖暖的笑容,“好名字。”

墨九哈哈大笑,心里藏了见不得人的猥琐小心思,端酒喝时,不由呛得咳嗽着,把眼泪都呛出来了。大抵是酒后壮胆,加上心情愉快,她拿起一只筷子,在瓷碗边上有节奏的敲击着,便唱起了前世那首人人耳熟能详的《菊花台》来。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

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的绝望

雨轻轻弹,朱红色的窗

我一生在纸上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菊花残,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这货唱歌不算特别好听,可备不住嗓子生得好,加上《菊花台》那首歌,她上辈子实在听过无数遍,想唱走音都难,虽然情绪搞了一点,听上去却也悠然婉约。渐渐的,她胡乱唱着,突然听见耳边有了伴奏的音乐,琴声悠悠如同银河中星辰流泻,带了一丝忧伤,一丝诉不出的情怀……

她转头,看东寂把琴放在石桌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琴弦间有节奏的跳动着,一首古琴版的《菊花台》伴奏音便充斥在这秋风乍起的高台之上——只凭她这样轻轻吟唱,东寂就能和弦伴奏,看来此人不仅上得厅堂有颜值,下得厨房做好菜。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应当也是无一不通了。

墨九静静看着她,逗趣的心思没了,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

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却有兴致陪她在这胡闹?

……果然颜值有这么重要么?她又摸了摸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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