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339)

墨家大会设在临云山庄的大广场上,这个山庄原就是墨家在京师临安的据点,平常除了接待之用,墨家长老们会定期为墨家子弟授业解惑,宣扬墨家思想,也为墨家子弟做一些培训、组织子弟交流探讨。所以这个广场的面积非常大,同时容纳几万人也丝毫不显拥挤。

这会子人来得慢慢齐了,广场上人头攒动,青砖石的地面上放着蒲团,墨家弟子都盘腿而坐,而受邀而来的江湖前辈、权臣高官、还有墨家执事、长老、堂主等辈分高的人,全都散在广场的四侧。

墨九一动不动地站在东寂身后。

侍女没有位置可坐,却可以从高台上居高临下的俯视整个广场的情况。这么一瞅,人群密密麻麻,脑袋一个连着一个,人多而不乱,都按秩序坐着,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感觉,让人头脑发胀。幸而她没有密集恐惧症,若不然非得当场发病不可。

一个个的唱名响在耳侧。

她看见了很多熟悉的面孔,谢忱、宋骜、辜二、彭欣,萧国公萧运长、就连诚王也带着诚王妃萧氏和大病初愈的小郡主宋妍来瞅热闹了,一家三口坐在一处,那叫一个亲密。

一阵冷风拂过,夹着广场外的腊梅香味儿轻轻拂面而来,充盈了墨九的鼻子,也让她的目光越来越沉。

萧六郎始终没有来……该不会不来了吧?

她其实不晓得私心里是希望他来,还是不希望他不来,心里怪异的别扭着,冷不丁想到他的脸,她心跳加快少许,昨夜的旖旎画面,蛇一样缠住她的心脏,呼吸不畅,身子在冷风中,不禁一颤。

“冷吗?”宋熹突地转头。

“不,不冷。殿下。”墨九的样子,心不在焉。

宋熹眉头微微一皱,那声墨九为了配合身份顺口而出的“殿下”,让他许久都没有动弹。他端坐在那里,织金锦的直裰外面系了一件苍紫色银狐领的披风,眉间眸底,都温和而平静,看似没有情绪波动,可手指却把案几上的青瓷茶盏,抚了几数个来回。

“东寂是我的字!”

“嗯?”墨九想着旁事,狐疑地看着她。

宋熹看着她懵懂的眸子,嘴唇轻轻一抿,突地悟了什么,眸子更暗。

他先前一直担心她晓得了他的身份会有责怪,见她沉默不语,也以为她是不高兴他的隐瞒,有了不好的猜测。听她喊他“殿下”更是以为她在刻意与他疏远,这才耐心与她解释……可如今他发现,其实她的情绪,根本就与他无关。

她的心思并不曾在他的身上。

他理了理银狐风氅的领口,轻轻笑着,“九儿没听见?”

墨九严肃脸道:“听见了啊?这不奇怪。”

他道:“我是说,你可以一直这么叫。”

墨九润了润嘴巴,压着嗓子道:“不晓得你的身份也就罢了,晓得了,似乎不太好。”

他眸子垂下,道:“我允的。”

墨九嘿嘿一声,“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有一些专横的霸道,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习惯,说罢他似是察觉语气生硬,又笑了笑,“你我食友之谊,不会改变。我认识你,在萧府湖畔,那时是食友,便只是食友。”

这句话的意思是解释他认识她的时候,不知她是谁吗?

墨九心里舒坦了一些,轻“嗯”一声,静静而立。

宋熹的手指依旧拨弄着领口,依乎是领口太紧不舒服,又似乎是披风的带子没有系好,让他不太自在,他自己仰着脖子拨弄了几下,突地瞥了过来,“九儿来,帮我弄一下。”

私心里墨九不太愿意与东寂有肢体接触,当然不是她排斥他,她对东寂这样俊朗温和的暖男,并没有太多抗拒的心思,只是醉红颜太讨厌而已。但这样的场合,东寂是太子,她是侍女,他的要求她若不答应,就太过分了,让东寂难堪,也容易让她成为异类。

她低头道一声“喏”,便走上前去,低头替东寂将风氅的带子解开,又把他里头直裰的领口重新整理,动作小心,却不熟练。

穿越过来,她一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尤其他是个男人,她对男人的衣服更不熟悉,便显得有些笨手笨脚,弄好几下都理不好,东寂懒洋洋仰脖子靠在椅上,尽力的配合着她,目光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她伏低着头,他仰着头。

这样的姿势太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墨九到没觉得有什么,只专心做事,可东寂的眸色却越来越复杂。

这时,广场上突地一阵骚动,有人高唱,“枢密院萧使君到!”

萧乾没有太子殿下的位高尊崇,可他在南荣本身便是一个传奇人物,相比于深宫之中不为外人熟知的宋熹,他的生平事迹家喻户晓,童叟皆知,不足二十岁就领兵数十万为国征战,力挫兵力强盛的珒人,还将越人赶到西部,成了西越人,医满天下、名满天下……也俊美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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